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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

时间:2023-11-19 07:50:52 阅读:173 作者:对沵偏爱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1张

施先生的《水浒传》,无愧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作品之一。纵贯其中的各种人物形象,以及明里暗里的复杂人物关系,读之令人拍案浮白。说起里面的人物,最铁、最痴迷的,无疑是宋公明与黑旋风的关系。

综观《水浒传》中塑造的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宋江和李逵的关系可谓是其中最重要的关系之一。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2张

建立在金钱和鲜血之上的兄弟情义

《水浒传》中,宋江和李逵的相识在"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斗浪里白条"一回,是宋江刺配江州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铁牛,是个街头混混,江州牢头"神行太保"戴院长的小跟班,谁也管不住,"只除非是院长说得他下"。

宋江第一次见李逵,是"一个黑凛凛大汉",得知他是个赌博成性、欠债不还的主儿,宋江最喜欢买"潜力股",看准了他的"优点",投之以好——这样的"忠直汉子",必然有极好的利用价值。

于是,挥钱如雨的"及时雨",慷慨解囊,取出十两银子给李逵去赌,之后,宋江又多次将银两送给李逵,如此这般,宋江轻而易举就从戴院长那里买下了李逵的忠心,眼中只有戴节级,瞬间变成眼中只有"宋哥哥"。从此,奉行"有奶便是娘"人生观的"黑旋风"李逵,蜕变为铁杆"黑粉儿"和忠诚战士,至死不渝。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3张

李逵对宋江的赤胆忠心,初次表露是在第三十九回"江州劫法场"。酩酊大醉的宋江酒后失态,在浔阳楼墙壁上题写了"佳作",由此陷入牢狱之灾。

在押赴刑场的关键时刻,梁山好汉们大闹法场抢救"结义大哥",其中最卖力气的无疑是李逵。书中写到,"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推倒倾翻的,不计其数","身上血溅满身,兀自在江边杀人",这样的嗜杀实在令人颤栗。

更有甚者,当晁盖约束他不要乱杀人的时候,李逵不听,只管"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百姓撞着的,都被他翻筋斗,都砍下江里去",官兵也就罢了,手无寸铁的平民也在杀戮之列,这分明是地狱走出来的"恶魔",对李逵的表现,宋江却甚是喜欢。以他老辣的眼光,这个莽汉是典型的单细胞生物。从这时起,宋李之间的关系,已经从"金钱利益"的江湖朋友,上升为"灵肉考验"的黑铁友谊,这是量变到质变的蜕变。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4张

只有纵容的利用,没有人性的感化

在诸多《水浒》影视作品中,李逵一般被塑造成憨厚耿直的形象。若真如此倒也好些,但是联系到书中的描述,李逵形象就大打折扣,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的"黑化"。

头脑简单、我行我素;

人命草芥、挡我者死;

性格残虐、毫无人性;

性烈如火、是非不清。

这四点才是李逵的本性概括。到了梁山之后,也丝毫没有受到"替天行道"宗旨的教化,仍然是素性不改,虽是性情使然,但与宋江的纵容有很大关系。

浔阳江酒楼一会,李逵跟宋江、戴宗、张顺饮酒谈笑,"各叙胸中之事",突然就闯进一个卖唱女子,大概是声色不错,引得众人都去听唱,把聒噪的李逵扔在一边。李逵正说着光辉历史,平白无故遭到打断,"怒从心起,跳起身来,把两个指头去那女娘子额上一点,那女子大叫一声,蓦然倒地",只一戳,就弄倒一个妇人,真有段氏一阳指的风采。

大家去看,那女子已经"桃腮似土,檀口无言",酒家要去告官。好歹女子只是晕倒,李逵这一下,女子"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宋江丝毫不介意,掏了二十两银子了事,李逵也不过说了句"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不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一丝悔改也无。宋江大家笑笑罢了。

祝家庄一役,宋江大获全胜。黑旋风对宋江说,"祝龙是兄弟杀了,祝彪也是兄弟砍了,扈成那厮走了,扈太公一家,都杀得干干净净,兄弟特来请功",这样的"战果",连宋江也非常吃惊,李逵不分好歹,居然连投降的扈成也杀死。

斩杀降虏是军中大忌,李逵不以为然,宋江却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不得不说几句场面话,"你这厮违了我的军令,本合斩首,且把杀祝龙、祝彪的功劳折过了,下次违令,定行不饶",轻飘飘遮掩过去。黑旋风一副小儿宠腻嘴脸,"虽然没了功劳,也吃我杀得快活"。由此一节,梁山众人都看明白了,这个黑鬼与大哥的关系不浅。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5张

"赚取美髯公"事件中,黑旋风尤其残忍。七月十五盂兰盆会,吴用设计让李逵掳走了济州知府的小衙内。朱仝四处寻找,听了插翅虎雷横说他的同伙把小衙内抱走,是"黑旋风李逵",书中写朱仝先是"失惊",接着"跌脚叫苦,慌忙便赶",说明他早听说黑旋风嗜杀无度,小衙内恐怕不保。等寻到李逵,朱仝见小衙内"头劈做两半个,已死在那里。"后来在小旋风和吴用面前,朱仝"要和李逵性命相搏",心中怒极。这可是个年方四岁的幼童,李逵也能下的狠手,可见宋江确实对李逵的行径毫无约束。

比嗜杀更可怕的是啖人肉。黄文炳被抓后,晁盖要处置他,为"贤弟"宋公明出气。这样的场面活,自然少不了李逵,只见他拿着尖刀,告诉黄文炳"今日你要快死,老爷却要你慢死",然后"先从腿上割起。拣好的,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分明是剐刑,只不过多了个烧烤环节。李逵"割一块,炙一块",最后"方把刀割开胸膛,取出心肝,把来与众好汉看醒酒汤"。分吃完毕,还要与众好汉一起向宋江贺喜。这固然是李逵对宋江的示好,但如果说杀人是人性的残忍,那么吃人肉来报仇出气,就纯粹是心理变态了。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6张

无情的下属和无义的上级,恰是一对好搭档

纵览《水浒》全篇,黑旋风李逵的形象都被作者塑造为"变态杀人狂"。不过这位"天杀星",也有良知闪现的时候。到了梁山之后,宋江安排宋太公上山养老,入云龙公孙胜也回乡探视母亲。这让李逵想起了他的娘亲,"干鸟气么!这个也去取爷,那个也去望娘,偏铁牛是土掘坑里钻出来的",表达了强烈不满,要回乡取老娘上山尽孝道。

说起李逵,书中表述,他从小就是乡里恶霸,惹了人命逃亡在外,与家中失去联系,只有兄弟李达抚养老母亲,饥饱冷暖,他在外多少年,从来对家事不做关心,也不回家探望,更谈不到一个"孝"字。因此,李逵百年难得萌生一次孝心,"就关下放声大哭起来"。

孝乃人性之本,无可指责,但这份孝心,却是在"这也取爷、那也望娘"基础上萌发的,李逵这一哭,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是梁山好汉,你能做我也要做,你能有我也要有,你能尽孝,我为什么不能,凭空多了些攀比和模仿意味。

孩儿离母千万里,慈母挂儿日悬心。李逵回到家里,李母双目已盲,仍在床上念佛。李母是为自己念佛吗?母亲疼爱的永远是自己飘零异乡的儿子。这里有一段描写,李逵不敢直说请母亲去梁山贼窟,"我若说在梁山泊落草,娘定不肯去",后面兄弟李达回家,也骂他"归来则甚?又来负累人",这说明李氏一门心底正直,是非观念强,完全不是铁牛的张狂性格。

铁牛说是自己在外当官,才哄骗老母跟他上路,谁知没有打算,竟粗心大意到粮食饮水全不准备,致使老娘在路上颠沛,哀求"端的渴杀我也!救我一救",这才引出李逵半道取水,致使老人家填了虎腹。年迈老妪命该承受不起儿子这份"孝心",多少年盼儿归不得,归来竟是最后一面。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7张

李逵寻到虎穴,"只见两个小虎儿在那里舐一条人腿",面对亲娘残肢,他的反应与常人不同,不是悲愤母亲遭难,而是站在那里"思忖","我从梁山泊归来,特为老娘来取他,千辛万苦,背到这里,却把来与你吃了",意思是,我铁牛好容易把老母背到这里,却让你捡个便宜。想罢"心头火起,赤黄须竖立起来",一时间大小四只老虎殒命山林。

李逵的伤心难过,也不过一时光景,后来与沂水县都头"青眼虎"李云,还有旱地忽律朱贵的弟弟"笑面虎"朱富相遇,转眼就把丧母之痛抛诸脑后。更可恨的是,李逵上山拜见了宋江,把母亲遭劫难、沂岭杀四虎以及假李逵剪径的事情如实说了,宋江与众头领什么反应呢,书上写,听了假李逵之事"众人大笑",甚至没有对喪母的李逵有丝毫宽慰。

因为山寨里新添了"两个活虎"(李云和朱富),晁宋两个头领说"正宜作庆",有头领这番话,于是乎"众多好汉大喜,便教杀羊宰马,做筵席庆贺两个新到头领"。李逵母亲的丧礼则揭过,众人皆不提。

我拿你当个宝,你却当我是根草。一干小头领不过是看大头领脸色行事,李逵是宋江贴身小袄,晁盖自然也要看宋江态度。作为头领的宋江仁义何在,除了欢庆新晋,就是杀羊宰马,最忠心的兄弟母丧,他全然不顾。

等候智多星吴用把人事关系捋顺,"都分拨已定,筵席了三日",开心快乐的吃了三天,李逵当然也在其列。头领败德丧行,众人哂笑无义,既不重视李逵,也不忌讳新丧,这就是李逵跟随的上级领导真实面貌。而最奇特的是,李逵居然也跟着乐呵,对团队"薄情"也无任何异议。李逵是真的没心没肺吗,还是有不可说的隐情,施先生的这一段文字中,暗示了许多真相。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8张

加诸"兄弟情"之上的那份"畸恋"

李逵对宋江的情感,其实近乎"畸恋"。对李逵来说,宋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就是天,就是神,就是他在梁山的根。宋江必须是个“不贪女色”的正直之人,这也是李逵评价一个人的唯一底线,如果出现有背"道德"的行为,李逵是绝不允许的。而李逵的几次发狂,确实与这种"畸恋"有关。

比如祝家庄一战,林冲轻舒猿臂把扈三娘捉回了山寨,宋江吩咐交给父亲宋太公妥善安置,其意不言自明。所以书上说,"众头领都只道宋江自要这个女子,尽皆小心送去"。梁山都风闻"宋江要纳一丈青"。李逵什么表现呢,把人扈家一家全杀了。这下把宋江逼到尴尬境地,作为山寨统领,李逵屠戮对方满门,这件事情上,无论宋江是否暗中授意,都已百口莫辩,即便神经再大条,宋江也不可能再跟扈三娘同床共枕,只好把到手的小娘子,送与王英兄弟。

气急败坏的宋江指责李逵乱杀,李逵是怎么说的,"那厮前日教那个鸟婆娘赶着哥哥要杀,你今却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亲,便又思量阿舅、丈人"。打着仁义旗号,却给自己找老婆,李逵话语中浓浓的讽刺味道。因此,无论真假,李逵对扈家庄的屠杀行为,完全是被宋江要娶扈三娘的事件所激惹造成的。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9张

再举一个例子,大哥"宋江"在刘太公庄掳走了漂亮的刘小姐,李逵火冒三丈就去理论。这是书中描述梁山好汉之间冲突最激烈的一次,李逵直奔梁山忠义堂,一斧子砍倒堂前旗杆,扯碎了"替天行道"大旗,然后拿着斧子找宋江拼命。

这样绝对的"大逆不道",恐怕除了当年白衣秀士被杀,山上再也不曾发生过。大家向他解释,李逵不听,宋江自己解释,李逵不信。李逵说,"山寨里都是你手下的人,护你的多,那里不藏过了",这可真是一句大实话,切中宋江要害,哪个上级做下的恶心事,不是下属们帮着兜底隐瞒。

情到深处,最是伤心。李逵说,"我当初敬你是个不贪色欲的好汉,你原来是酒色之徒:杀了阎婆惜,便是小样;去东京养李师师,便是大样",吃准了宋江是个"天下第一好色无厌负心薄幸之徒",最后威胁说,"若不把女儿还他时,我早做早杀了你,晚做晚杀了你"。李逵的这番话说得极重,他的心在滴血,这是李逵第一次对宋江说出这样过分的话。一旦看到哥哥不再是心中的样子,李逵就会发狂,乃至要和一生敬仰崇拜的哥哥拼命。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10张

我死也要带上你,一起去阴间做兄弟

宋江作为极高明的"御下术"修炼者,李逵对他的依恋,自然心知肚明。他做了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之后,除了保境安民,最主要的心事,恐怕就是担心兄弟们"不服教化"。直到有一日,他饮了高俅杨戬设下的毒酒,仍然是一副忠于朝廷的旧心肠,"我死不争,只有李逵现在润州都统制,他若闻知朝廷行此奸弊,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对宋江来说,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担心莽撞的李逵坏了招安的清名忠义。

有人贪钱色,有人贪权势,宋江则是把名声看得比天还大的伪善君子。他趁药效未发,连夜把李逵叫来楚州“商议要紧事”,后厅饮宴半晌,才说了"朝廷差人药酒来,赐与我吃"的实话,李逵的第一反应是"哥哥,反了罢",手里都有兵马,举起结义旗号,再回梁山快活,不受这帮奸臣的鸟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李逵本就不是个体制内的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的向往。怎奈何,宋江的接风酒里,已经做了手脚,李逵失去了追求梦想的机会。

李逵的灵魂拷问(李逵看透宋江临死一番话句句诛心)-第11张

临行之际,宋江说了事情真相,他二人都喝了毒酒,李逵的酒,还是宋江亲自动手,告诉他"回至润州必死"。宋江最后的遗言是,"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无辜,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李逵听了,宋江这样的愚忠,只说"罢,罢,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药酒已喝,不如此,又能如何?

宋江对李逵说道,最爱楚州南门外一处叫做"蓼儿"的水洼子,颇似梁山水泊的风景,想要死后在此处埋骨,也希望李逵能够葬在此处,"阴魂相聚"。李逵临死之际,依然遵从宋江命令,交代下人"千万将我灵柩去楚州南门外蓼儿和哥哥一处埋葬"。生同衾、死同穴。

成也宋江,败也宋江。李逵的一生,就像悲风凄凄的水泊一样,同宋江紧密联系在一起,没有宋江就没有李逵,是宋江成就了李逵,也是宋江毁灭了李逵。"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得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兄弟情义这件事情上,李逵是实践了自己诺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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