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换药、仪器检查、跟住院部交接病人……5月12日，中牟县人民医院急诊科护士张帅强一如往常一样忙碌，12时的“超长待机”令他双眼已经充满血丝。接到120急救中心电话后，他用双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打起精神快步走向急救车。
刚刚过去的5月12日，是31岁的张帅强在医院度过的第8个护士节。如今，像张帅强一样的男护士正在快速增加。公开报道显示，截至2020年10月，据不完全统计，全国1800家二三级医院护理队伍中男护士的人数已经达12.5万人。
随着男护士数量增加，社会对其认同感不断提升，其工作待遇逐步提高。但工作强度大、工作环境待改善、职业道路发展迷茫也是众多男护士面临的现状。
救人性命的成就感令他留在急诊科张帅强毕业于商丘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谈及当初被哥哥建议报护理专业时的场景，他直言心里犯嘀咕：“男生还能当护士？男生当护士是啥样的？”
29岁的单艳涛曾有过同样的疑问。单艳涛在高考录取时，被新乡医学院调剂到护理专业。“在学校时，我一直说服自己接受将要成为男护士的事实，但心理上始终不能接受，害怕别人会歧视男护士，存在偏见。”
毕业后，两人各自进入医院实习，心态也悄悄发生改变。
在科室轮转实习时参与的一次抢救让张帅强印象深刻。“一个50岁的中年男人，心脏骤停，送到医院时情况已经不妙。”张帅强说，当时抢救室内医生护士争分夺秒，紧张配合实施抢救。
当看到心电仪上重新恢复波动的线条时，张帅强真切感受到了一条生命被重新延续的喜悦，“我的职业承载了别人生命的重量”。而这种救人性命的成就感也促使张帅强留在了急诊科，一干就是8年。
中牟县人民医院急诊科护士张帅强在为病人量血压
单艳涛的顾虑也在工作中打消。“进医院工作后，大家并没有对男护士抱有我想象中的偏见。”单艳涛说，大多患者或家属都对自己的专业十分认可。
2020年武汉新冠病毒疫情暴发，单艳涛在各社交媒体上看到同业人员前赴后继奔赴武汉，为抗击疫情发光发热，一种自豪感在心底油然而生，“一颗螺丝钉，也可以在关键位置上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
工作：人数少好就业 但常背负心理负担“男生学习护理行业有优势。”在重症监护室工作3年的男护士王玉光说，上学时40人的班级男生人数仅3人。刚结束实习的郑州大学护理专业毕业生王德（化名）反映，实习期间，即使有些科室内分到的实习生多达20人，男生也仅占二三人。
人数少，使得护理专业的男毕业生找工作时总会受到额外的关注。“我面试时人特别多，二十多人排一队，好几队才会看到一个男生。”单艳涛说，面试人员在众多女性应聘者中，总是对偶尔出现的男性应聘者留下深刻印象。
此外，张帅强还提到，男护士不需要请产假，体力更好，面对紧急情况情绪控制力更强，因此男护士多被分配到重症监护室、手术室、急诊室等科室内。
“救人更要疗心。”张帅强说，除了常规医护工作外，对病患心理疏导十分重要。“我曾经遇到两次割腕自杀的病患。”张帅强记得，一天深夜值班时，遇到了一位女大学生，因为和男朋友闹矛盾，选择了割腕，当时被送至急诊科后，张帅强只是对伤口进行了处理，由于工作繁重，并未过多关注。然而一段时间后，张帅强出诊时，却再次遇到了这个二次割腕的女学生。
“当时觉得孩子心理出了问题。”张帅强试着去开解她，从她的哭诉中了解到，女生的老家远在广东，只身一人跨千里来念书，由于心理承受能力差，一时冲动选择了极端方式。
数十分钟的劝解，从父母谈到个人未来，张帅强希望能使她重新振作。自此之后，他但凡遇到这类情况，都会“唠叨”两句。
面对病患的各种极端情绪，默默承受的男护士也会因此背负心理负担。
王玉光的内心曾十分挣扎。他记得那是一个年仅16岁的女生，病症已处于晚期，王玉光在重症监护室内照看过她很久。
一天夜里，女生问王玉光借手机，想给自己的弟弟打电话，但由于重症监护室内不允许使用手机，王玉光拒绝了。女生多次哭求，为了安抚她，王玉光承诺等她病好后带她吃美食。没想到一天后女生病情突然恶化，离开人世。
王玉光陷入了恍惚，“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我曾有一丝后悔，如果知道是这种状况，当时的我是不是应该让她和弟弟打最后一通电话”。
虽然3年内，见惯了生老病死，王玉光内心的情绪波动早没有刚工作时剧烈，但当每一次看到监视器上病患心跳波动慢慢变成一条直线，见证了生命逝去的过程，除了惋惜，王玉光内心还是会多一分沉重。
弊端：职业病凸显 缺少陪家人时间除了心理压力，职业病的出现和对家人的忽视都使他们肩上的压力愈加沉重。
“走路超过10000步，膝盖就会疼得站不住。”张帅强的膝盖上有许多旧伤。一次在老小区出诊，没有电梯，张帅强将病患用担架从6楼背了下来，在下楼中扭到了膝盖。“当时膝盖内有积血和积液，手术恢复慢，就保守治疗了。”张帅强说，因为职业性质，他们每天走2万—3万步都是常态。
熬夜、不能按时吃饭喝水更是常事。单艳涛所在的住院部人满为患。“配药、输液、扎针，每天早上是病房最忙碌的时候。”常常等交班后回到办公室，才会觉得口渴，而桌上上班时接的茶水早已凉透。
对家人的忽视最让他们意难平。下夜班时孩子已经上学，而白班结束到家时，孩子已经入睡。单艳涛说即使自己有时调休，在家时也只想躺在床上缓缓劲儿，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陪伴孩子学习玩耍。
张帅强记得，同样身为护士的妻子生产后，自己顾不得照顾妻子，父母又上了年纪无力照顾，带孩子成了妻子一个人的负担。“我还记得她哭着跟我说，两个人中能不能有一个放弃工作，我犹豫了。”提及此事，张帅强红了眼眶。
迷茫：男护士如何转型？护理专业要不要选？难道要做一辈子的男护士？这也是当前不少男护士心中的疑问。
一方面，随着年龄增加，体力大不如以前，职业病带来的掣肘愈加明显，王玉光说，男护士大多干不到退休年纪，未来该如何转型，他并不清楚。
“目前多数医院的制度和培养体系缺少对男护士职业发展的关注。”另一方面，医院内女同事较多，心思较为细腻，而自己在相处中常不留意细节，会产生一些误会争吵，“工作环境有时比较杂乱”。
但这份工作贵在稳定，且近些年入行门槛也逐年提高。
据单艳涛介绍，虽然各医院男护士仍处于紧缺状态，但目前三甲医院的基本要求应聘者为全日制本科学历甚至研究生学历。而即使应聘者是研究生学历，入院后也要从一线临床做起，同时还要承担部分科研任务。这意味着往后同行业竞争会愈加激烈。
据张帅强了解，目前河南省内三甲医院的人事制度中，已有男护士可以担任护士长的规定，但地方医院情况尚不明晰。“工龄比我久的男护同事，由于各种原因，部分已经从ICU、手术室、急诊科等科室调离至医院其他部门，但都还在从事护理工作。”
是否要为了顺利就业而选择护理专业？王德的答案是否定的。作为一个即将走出校园的男护士，王德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王德说，10个月的实习中，他见过太多门诊病患对护士颐指气使，让原本不喜欢护理专业的他更加想放弃成为一名男护士的念头。“当好一名男护士需要强大的内心，要有信仰。”
“同时还要扎实学好专业理论，并在实践中提高自身能力。”单艳涛说，既然决定选择这个专业，就要抱有谨慎心理，在日渐激烈的竞争中，提高业务能力。
来源 河南青年时报· 东风新闻
记者 张知雨/文 赵墨波/图
编辑 夏赛赛
校对 王冰
审核 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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