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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老白活(村里老弱病残)

时间:2023-11-20 00:08:40 阅读:537 作者:自編自演

村子里的老白活(村里老弱病残)-第1张

在农村,有两种人最让人看不起,一种是“讨吃鬼”,一种是“老白活”。讨吃鬼和老白活是方言,前者意思是此人只想着吃喝,丝毫不顾忌尊严之类的做人准则,后者的意思是天天不事劳动,到处骗吃骗喝。

在我看来,这二者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均是为了口吃喝不择手段、没有脸皮之人,若是细究起来,他们还真有点差别,起码在衣着上就能轻易分辨:讨吃鬼一般衣衫褴褛不修边幅,老白活则是衣衫鲜亮,油头粉面。

我们村子里第一个穿西服的人,就是老白活。老白活在少年时期并未凸显出“白活”的气质,虽然读书不成,可也愿意跟着家人下地干活,庄稼把式不好不坏,勉强算个合格的农民。到了十八九岁,老白活进城打工,没过多少时日便改头换面,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身西服皮鞋,梳起了大背头,一副和自己年龄不相称的画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农民也有爱美的权利,从此意义上讲,我们不能苛责老白活什么。但是,若家里老母亲常年疾病缠身而不舍得花钱看病,弟弟上学需要徒步买不起一辆二手自行车,老父亲为了给他攒钱盖房,起早贪黑的种粮食,打零工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老白活花光了工资、借着同乡工友的钱去给自己打扮,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村子里的老白活(村里老弱病残)-第2张

光鲜亮丽的老白活从城里回家,着实在乡间风光了一阵子。看着抽好烟喝好酒的老白活,不明所以的乡亲们以为他在外面发了财,没几日便把他刻画成草鸡变凤凰的典型,成为教育子女的案例。可惜好景不长,同乡工友回来追债,堵在老白活家门口破口大骂,责怪他欺骗同乡的血汗钱,没有乡情人性。

面对门外的喊叫,老白活相当淡定,他端坐在炕上,悠闲地喝茶抽烟,似乎外面的一切与己无关。他爹实在听不下去,把叫骂的同乡请进屋里,低三下四的道歉赔礼,从衣柜的深处摸出用手绢包裹着的、沾满汗渍的钞票还了账。

同乡走后,老白活的爹要打儿子,可毕竟年龄上处于劣势,竟然没能如愿。老白活挣脱父亲的缠打,潇洒地点了颗红云香烟,踱步出门。他那可怜的老爹气的双手直哆嗦,一小嘬烟叶子在日历做成的烟纸上来回滑动,怎么也卷不起来。

经此一役,老白活在乡间一夜成名,“老白活”的称号也顺理成章地冠到了他的头上。老白活不是某个人特有的外号,而是某类人的特称。在我的农村老家,村子里多年未出现一个“老白活”,这曾经是乡亲们引以为傲的事情,如今终于被打破。

尽管有了如上的事迹,老白活刚开始还没有在村子里彻底失去市场,原因在于他的巧言善辩。经他解释,来要账的同乡是和他合伙做买卖,可惜眼界太短,就当买卖要成功的时候,同乡怕赔钱拖了后腿,以至于功亏一篑。按理说,做买卖得认输认赔,是他老白活念着同乡之情,才独自承担了损失,出现了同乡追债的一幕。

善良的乡亲们相信了老白活的谎言,对他的仗义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自责自己轻易地给他加上了“老白活”的名头,实在是冒失得很。一些不愿意摆弄庄稼的年轻后生,聚集在老白活周围,听他讲着“生意经”,讲着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村子里的老白活(村里老弱病残)-第3张

老白活自然不能白白传授自己的见闻和致富经,村子里的年轻人,去县城买来平时不舍得喝的好酒,只有县城供销社才能买到的红云和红塔山香烟,供着老白活吃喝,一遍遍的听老白活口若悬河的讲着大都市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老白活宣布要重出江湖,买大货车跑运输,由于想着乡亲们的苦累,他决定拒绝城市里朋友的投资,让乡亲们以入股的形式来购买货车,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看多了电视剧的乡亲们,把老白活当做了时代的弄潮儿,很多人家入了股,只等着老白活去提车赚钱。被花言巧语蒙蔽了头脑的乡亲们,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老白活连个驾照都没有。

拿着东拼西凑来的钱财,老白活再次踏上了进城的道路。此去经年,别说车了,连人都不见了。乡亲们从最初担心老白活的安全到产生怀疑,一次次地去老白活家里询问,老白活的父亲一问三不知,乡亲们终于感到自己被忽悠了。

看着老白活家破败的屋子,看着他老实巴交的爹,病病殃殃的娘,吃苦懂事的弟弟,乡亲们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闹上一闹,自认倒霉的各自回家,种地的种地,打工的打工。只是这一次,种地的搞起了副业,打工的走得更远,这样来看,老白活那些刺激人心的话,也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说实在的,要是老白活稍微靠谱点的话,老家人没准还真能致富。当年,不管是跑运输还是做小生意,都是发家的最好时机,除非你不想干,要不然生意、活计根本干不完。老白活虽然让老家人走得远一些,看得广一些,可他也让乡亲们对做买卖产生了恐惧,生怕被人骗,所以,他们只做那打工人,只干那些十拿九稳的事,错过了很多机会。

村子里的老白活(村里老弱病残)-第4张

老白活在一年后回村,从此再没有离开过家乡。钱,自然是被他造完了,可他派头依然不减,西服皮鞋大背头的形象保持了很多很多年。只是,西服从笔挺到皱巴巴,皮鞋从锃亮到灰蒙蒙,老白活再无余财更换。他抽的烟,已经从红云红塔山变成了山海关,后来山海关也承担不起,不带过滤嘴的迎宾牌,被他一直抽到停产。

我总觉得,老家的乡亲们是真的善良。在为了钱财亲兄弟都能反目的年头,他们始终保持了对老白活一家的克制,没人吵、没人闹,甚至对老白活的父母兄弟依然有着往日的礼数。只有老白活,在侃侃而谈的时候,迎来的不是渴望的眼神,而是嘲笑调侃的话语。老白活也不在乎,他自顾自地说,乡亲们只当听个乐。

老白活一生未婚,想来现在年老的他也没机会老树开花。我去年回乡遇到了老白活,他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样子,只是曾经的大背头已经在岁月的蹉跎下谢了顶。我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没待他侃侃而谈便急匆匆地躲了开来。后来听村里的老人说,老白活去年也给村里人办了点好事,能说会道的他在外来企业租用土地的价格上为村里人挣得了应有的权益。

我听后不禁感慨,要是老白活当年没有迷失在繁华中,是否今天又是另一幅模样呢?可惜,故事有如果,人生没有如果,亦不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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