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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

时间:2023-11-21 17:14:01 阅读:934 作者:圣诞祢眞羙

2013年5月7日,梅娘告别人世。

女儿柳青说,妈妈走时没有痛苦,非常安详。

这是一个欣慰的结尾,对于苦难了大半辈子的梅娘来说,没有痛苦的离开,人还是体面的。

倔强的生命为她保存了最后一丝尊严,但她黯然苍白的人生,依旧让人忍不住伤感。

或许不止一个故事告诉我,从一个女人身上倾听苦难,都是会哭的。

但没有一段历史告诉我,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历史,是会渗出血泪来的。

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第1张

图 | 梅娘

才情——美丽与哀愁

1917年,梅娘出生在长春,那时候还没有梅娘,只有孙嘉瑞。

她的父亲孙志远是一位平民子弟家庭出身的商业巨子,因经商游历四方,思想新潮开放,没有重男轻女的腐朽观念。

梅娘4岁的时候,父亲就为她聘请了家庭教师。富裕的生活和满满的父爱,让梅娘一度错觉地认为她就是家里的全部,但没想到,所有的宠溺也仅限于父爱。

那么,母爱呢?

关于妈妈,她也很疑惑。

“我抱着小的纯真的女儿心去和娘亲近, 她总是不爱理我 , 跟我说话的时候扳着脸, 生气的时候就骂, 我没看见过娘的笑脸。”

后来,听惯了深宅庭园的闲言细语,她才后知后觉,原来“娘并不是亲生的”。

她的生母,已经在她2岁时被正室趁着父亲外出经商赶出了家门,最终因神秘死去而被冠以自杀了事。

毋容置疑,后母对她的冷漠,延续了对妾位生母的恨之入骨。

这是梅娘的一大不幸,所以她起笔名“梅娘”,听起来有点土味淳朴,但实际上是取自谐音“没娘”的意思。

尽管“没娘”的童年已经足够哀怨,但人生的糟糕亦未停止。

15岁时,父亲孙志远因为抗日不得志而抑郁去世。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偌大的家族中,没有父亲的庇护,每一个角落都容身艰难。

幸运的是,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中,多亏了父亲让她读书,她的人生从而不止眼前的“三从四德”。

梅娘的文学才华天赋异禀,11岁报考吉林省立女中初中三年级时,她凭借一篇500字的作文《论振兴女权之好处》使教员大为震惊,惊叹此女童文笔犀利,思想超前。

再至16岁高中毕业时,梅娘已在名师孙晓野的指导下,出版了自己的作品《小姐集》,彼时堪称神童。

1942年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梅娘受聘于北平《妇女》杂志,文学成就再次推向巅峰,创作出了最具代表性的水族系列小说:中篇《蚌》《蟹》,短篇《鱼》。

同期年末,北平一家书店与上海《字宙风》杂志联合举办了一项名为“谁是最受欢迎的女作家”的读者调查。

结果,上海的张爱玲与北平的梅娘并列第一,于是便有“南玲北梅”之说。

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第2张

张爱玲有句名言说“出名要趁早”,而那时的梅娘,也不过才22岁。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少轻狂,当时的梅娘并不欣赏与自己并列的张爱玲。

她不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将人生看得千疮百孔、阴郁黑暗。或者说,她更希望张爱玲的笔下不仅仅只有豪门家族间的勾心斗角,恩怨情仇。

“我盼望能在张爱玲那如椽的大笔中,看见奋发图强的女侠,看见女人们在新的主义中获得新生。可她让我看到的是曹七巧、是流苏。我一点也不喜欢流苏,更憎恶曹七巧。”

正如她自己所追求的写作道路那样,“我们当时处境是那么难,之所以想要写,并不是想当作家。出发点是:社会那么黑暗,对女性是那么不公平,应该打破那种现状。”

当然,俗话说“文人相轻”,张爱玲对梅娘也并无好感。

1995年初夏,梅娘在美国逗留,曾托朋友联系张爱玲,很想见上一面,然而得到的回答却非常干脆:“陌生人一律不见!”

仅仅几十天后,梅娘接到了张爱玲的死讯。她孤独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梅娘黯然感叹,惭愧道:“我尚未达到她的高度,愧对并称”。

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第3张

图 | 张爱玲

错愕——多舛的预兆

是否愧对并称,读者的眼睛自然是雪亮的。但在人生选择上,两位才女,却有着不能相提并论的远见。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张爱玲孤独死去的结局并不比梅娘凄凉。

梅娘有着个人无法逃避的命运,10岁刚过,她就成为了沦陷区的“子民”。自然地,她的作品也诞生在沦陷区。她获得的奖项叫“大东亚文学奖”,荣耀的背后,无疑与当局殖民政府有着说不清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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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领受文学赏的梅娘女士

与梅娘一样,在上海沦陷区大红大紫的张爱玲,处境同样尴尬。

“南玲北梅”,她们都在同一背景下成功,然而却奔向了不同的未来,

张爱玲在1950年参加完上海第一届文代会后,就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迅速,匆匆去了香港,再移民美国,此生都没有再踏故土。

上天是公平的,梅娘也有机会走,而且她已经走了,但遗憾的是,她又回来了。

1948年,梅娘曾随到台湾做策反工作的丈夫赴台,两个女儿也接到了身边生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她腹中还孕育着胎儿,一切美好的画面都在温馨中期待着。

但在离乱年代,无数家庭都上演着悲欢离合,梅娘身在这片土地,无法拒绝这一际遇。

她的丈夫柳龙光在去往台湾时乘上了彼岸无法抵达的太平轮,死于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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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梅娘与丈夫柳龙光

惊闻噩耗时,梅娘正站在冷雨中的台湾海峡岸边。雨水冰冷,打湿了眺望的眼眸,海风刺骨,吹散了凌乱的头发,一切意境,都为她的厄运而衬托。

此刻迫在眉睫的不是悲伤,而是生存。她面临着需要独自一人担起两个女儿以及一个将要出生婴儿的责任。

厄运并非没有许多安慰,失去丈夫,她仍有妥善的选择。

“未来只需我跨出另外一步,我只要委身于任何一个已经向我提出邀请的富绅,便可立时解决,像过去我娘、我姐姐那样吊在男人腰带上过荣华的日子”

即使自立,她也有已铺好的路,她大可接受台湾、日本的大学邀请,留下来或者出国教书。

但她拒绝了一切活路,情愿抓住两岸封锁的尾巴,回到了新中国大陆。

无法不对梅娘的抉择作出揣测,因为早在1945年,国民政府清算“沦陷区”汉奸时。她就因为一本书的缘故,被出任伪职的周作人连带指控,虽然最终未被起诉,但也算是提前得到“忠告”。

她应该意识到,作为“沦陷区”的在场者,甚至是华北沦陷区影响力广泛的女性作家,突然收到无端指控,就意味着这一身份具有危险性与敏感性。

可惜她就是缺乏了这么一根敏感的政治神经,否则她应该可以像张爱玲那样预兆到什么,然后远走高飞。

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第6张

清算——荣耀与失落

新中国成立后,梅娘在北京当过中学教师,后来调入农业电影制片厂做编剧。

但短暂的风平浪静很快迎来了风起潮涌。

在非黑即白的意识形态下,梅娘是最早的一批被清理出去的人。她首先被认定为“汉奸文人”;1952年在“忠诚老实”运动中又因资本家身世被批有资产阶级腐朽思想;1955年在肃反中再因历史复杂被打成“日特汉奸嫌疑”。

一系列的罪名莫须有,怀疑即是罪状。

整她的人质问她,抗日时热血青年都在往延安走,你不去,反而心安理得地在沦陷区写小说?不是拿了日本人好处,那又为了什么?

梅娘倍感委屈,自己曾经营救过革命分子,最不应该有“汉奸文人”这顶帽子。她想辩驳,却又欲言又止,说多到底都是错多。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帮有思想无头脑的人。总之,蘸了墨的笔,怎样都是洗不白了。

她与张爱玲齐名(最厉害的女人张爱玲)-第7张

山雨欲来风满楼,梅娘本已是惊弓之鸟,但1957年开始,才是她悲剧的重头戏。

突如其来的凑数,梅娘头上又多了一顶帽子。这注定是一场疾风迅雨,开除公职,下放劳动,双管齐下。梅娘的人生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困厄在教养所干遍所有脏活、累活、重活。

然而再苦再累尚可冷暖自知,但在囵圄之外不通音讯的三个儿女,才是她最放心不下的。

那一年,她的三个孩子,最小的弟弟九岁,最大的女儿柳青也才15岁,中间还有一个身子羸弱的妹妹。

显然她一片茫然,每天夜深人静时,只能流泪祷告,祷告孩子们健康平安等她回来。

妈妈不在的日子,弟弟早已哭破了喉咙。15岁的柳青撑起了无主的家,她擦干弟弟的眼泪,告诉他:“以后,姐姐就是妈妈。”

为了吃饱饭,柳青卖掉了家里能卖的东西,最后剩下的书桌、饭桌也都卖掉,换来的也只是与弟弟妹妹饱一顿饥一顿。

这样的日子,妹妹最先顶不住了。

妹妹病了,没钱治病,没钱吃饱,没有任何营养,病情越来越重,到后来,她的运动神经失调,用勺子往嘴里送饭都送不准。

妹妹需要人照顾,是年幼的弟弟,还是正在读中学的柳青?最终社区给出了方案,将她送进了清河疗养院——一个收容孤苦老人,生病的、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

分离半年,梅娘终于有机会提起笔写信。

一切都好,四个字,隐藏了身后的涕泪交加。妈妈想你,轻轻的,释放了万千牵挂。

不知多久,等来了探望的日子,柳青骑着自行车,在泥泞的路上狂奔20里,来到了北苑农场。

妈妈就在眼前,却被一张长长的桌子隔得咫尺天涯。她坐在这一头,妈妈坐在那一头,只能听得清说话,却够不着对方。

15分钟的交谈,每一个不安的消息,都使时间漫长得惶恐,又短暂得心慌。

当听到妹妹被送进了救济院,梅娘的眼神,终于是黯淡下来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看妹妹,她争取到了。

那是梅娘最后一次见到小女儿,她带去了一个大柚子,掰开了,一瓣瓣地喂着给她吃完。

没过两个月,小女儿就病死了。

柳青是唯一被通知去的人,她最后见到的妹妹,身体是干瘦的,缩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孩,脸是青的,眼眶是湿肿的,眼睛再也没有她的倒影。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内疚与自责。

“我知道妹妹由于运动神经失调,吃饭时连勺子都放不准到嘴里去。那里的护理人员对她不耐烦,同房间的人也欺负她。我哭得不行,我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同意把她送到这种地方。我应该辍学,自己照顾她。”

而得知噩耗的梅娘,她此刻只能在教养所默默遥祭:“是妈妈没有能力救活你, 妈妈对不起你 , 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吃饱穿暖、有病能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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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梅娘与三个孩子

人间——孤独与亲离

1962年,梅娘患了严重的肺结核,允许解除劳教,保外就医。

有限的自由是无限的彷徨,刚出来她就成了无业人员,想想怎么挣出两个孩子的吃喝是紧要问题。

毋庸置疑的,那个年代,是她作为知识分子最苍白失血的时刻。为了养活三口之家,她在街头巷尾串冰糖葫芦,在北风呼啸的冬夜里扛冬贮大白菜,在瓢泼大雨的火车站外当脚力,在人来人往的劳动服务站等分配,脏衣服一盆接一盆,洗得她手指发颤。

没过几年,作为从不缺席的“老运动员”,她又要活在管制之下。周遭人都对她嗤之以鼻,畏而远之。

“只要一出街门,到处都是盯视你的眼睛,盯得你走路都不自在:哪怕是去胡同口的小合作社买把盐,若凑巧碰上一位根红苗正又爱突出自己的红五类,甩过两句响当当的最高指示来,就能噎得你连舌头都不会打转儿。”

无奈,她偷偷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当保姆,雇主却警惕地查她背景,她倍感尴尬。自己似乎是自带嫌疑,无论走到哪儿,都躲不开审视的目光,就连当清洁工去通下水道都要遭人非议,“呀!这人是个知识分子吧,干这活八成是成分......”

有时她真的恨,恨自己懂点文化,恨自己是资本家的女儿。但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孩子,她可以不计较脸面,可以忍受风霜剑雨,但独独不可以承受母子决裂之痛。

梅娘绝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埋头苦干,那一边的小儿子热情高涨,竟宣布与自己断绝母子关系,离家出走,跟着大部队串连去了。直到染上肝炎,病重,折返回家。

梅娘焦头烂额,绝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小女儿的悲剧,但营养费在哪儿,医疗费在哪儿,活着已经够不容易了,为什么偏偏还要生病。

什么女子本弱,什么为母则刚,对于她来说,束手无策是真,竭尽全力也是真,等不到奇迹,这才叫绝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苦撑了几年,于1972年死去。

匆匆告别遗体,她又赶在了掏脏水沟的路上,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只因生活的重压不允许悲伤有丝毫喘息。

一家三口,梅娘已经送别了三位,剩下的大女儿柳青是幸运的。高中毕业后,她有幸得到革命作曲家刘炽赏识,有这位“老延安”做担保,使得柳青在艺术院校的提前招生中“蒙混过关”,顺利上了大学。否则以她的出身,绝对与大学无缘,等待她的命运将是在街道工厂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女工。

女儿只要能上大学,前途一定是一片光明。梅娘又重燃了新一股热望,她凭着那点厌恶的文化水平,自告奋勇地给街道核对会计帐目,给邻居的中学子女补习功课,赢得了好人缘,争取到了一份绣花的活计。

不论天寒地冻,不论严寒酷暑,她总要点着一盏油灯绣到深夜,恍惚中食指不知被刺破几次,几十针才能挣一分钱,一小时也只挣一毛钱,但她满怀感恩,因为目前为止,这是做过最舒适的工作了。

再苦再累女儿都是她的动力,可以很自豪地说,她从未因为贫穷而剥夺女儿读书的权利。

苟延残喘的生活尚有希望,所以最不能出意外的就是她的收入。

与此同时,面对愈演愈烈的气氛,步步升级的行动,她无时无刻都要跟小将们斗智斗勇。但她还是害怕。

为每一次即将到来的抄家而忐忑不安,被迅雷不及掩耳的猛然推门吓得魂魄全无,亲眼看着旧作被撕碎而瑟瑟发抖,如获至宝的一份日文报纸问得她百口莫辩。翻箱倒柜过后,目睹扬长而去的私人财产,她呆若木鸡,久久惊魂未定。

“我没有号哭的权利。没有。说一句悖逆的话,将会招致更加难堪的窘境。”

脚下满地狼藉的碎纸,记录着她生命的辉煌,如今只能搓成煤球,付之一炬。一本从父亲家带出的木刻《元曲选》珍藏已久,奇迹幸存,却使她彻夜难眠。

“我亲手撕碎了这本书,倒上水,团成了我特有的纸煤球。我把珍藏的书也烧了,我和文学的缘分到此为止,上天保佑,能平平安安地做我的绣花女,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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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1948年年末在台湾的梅娘和她的两个女儿,右上角被剪掉的是丈夫柳龙光

活在人与人之间才叫人间,此前,梅娘还一直在人间。直到她的世界一片空白,没有一丁点人味。

“这些红五类为了自保,不再跟我搭讪。那个跟我走得挺近乎的治安保卫组长董金娥,还当着管片民警的面,扇了她那十四岁的儿子两个嘴巴。因为那少年叫惯了嘴,无意中又叫了我老师,没有跟我划清阶级界限。”

但她断不会想到有一天,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也离她而去,她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因为受不了各种歧视,柳青宣布和妈妈划清界限。她愈发憎恨别人喊她“狗崽子”,诅咒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从此一去不回,杳无音讯。

“和我划清阶级界线、断绝一切往来。如果说心会碎,那时暗夜中的感觉,确实是心在一块块地碎裂、碎裂。”

这种彻底的众叛亲离等同于家破人亡,为什么要让一个母亲尝到这种滋味,毫不夸张地说,阎王爷已经担心她的到来。

但梅娘对血浓于水的母女情有信心,她相信女儿的离开是暂时的,甚至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她就是抱着这种侥幸,在漫长的日子里等待。

果不其然,三年后,柳青回来了。她追悔莫及,措辞严厉地批评自己“为了表现自己的‘革命’,不惜先革了自己亲人的命”,恳求妈妈原谅。

“我的良知让我明白,这里没有解释,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我已经做了失去人性的事,越找解释,就截止见人性的残破和丧失。”

浪子回头金不换,世间哪有不原谅孩子的妈妈,再责怪于事无补,女儿的人生还有漫漫岁月,不应抱恨终生。

梅娘原谅了女儿。

但她还是怨,怨谁?怨时代没有这样的雅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一事无成,毫无作为,所有精力仅仅匍匐在饿不死的路上,成了一个写满岁月沧桑的老妈子。再想想当年回来时的远大抱负,报国初心,真是倍感羞愧。

“现实嘲笑着我的理想,时间揶揄着我的良知。”这些憋屈她一直无处发泄,直到1978年,她才忍不住,“我不讳言,这一系列的整肃,给我一心报国的初志带来了多么大的侮辱与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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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从未离开

80年代,梅娘由绣花组回到了原来的农业电影制片厂。也正如她所期盼的,女儿没有成为厂里的女工,而是成为了电视编导,这就足够欣慰了。

但在1989年,还是发生了一件捏把汗的事情。

那年柳青因公出国采访,却因故不能按时回国,她所在单位下达通牒:若在限定时间内回不来单位报到,就开除公职,交回住房。

梅娘紧张了,她不惜花费一分钟十几元的电话费到邮局打国际长途,催促女儿归来,保住工作和房子。

电话那头的柳青心有余悸地说,“妈妈,会不会重复您的遭遇呢?我想想吧!”

最终,柳青选择了留在美国,靠着自己的打拼,奋斗出了一片天地。在加拿大的几个地方都有她的别墅,甚至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也有自己的海滨别墅。

母亲晚年时,柳青想接她到加拿大颐养天年。

梅娘去了,但不久,她又回到了北京。她终究是舍不得这片土地,即使这里有悲伤逆流成河的眼泪,有往事不堪回首的记忆,但魂归故里,落叶归根,始终是她的夙愿。所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莫过于此了吧。

唏嘘她60多岁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却已是力不从心的年纪。

“如今随着老之已至,经历了生命的七灾八难,被生活淘洗得酸甜咸五味俱全的心态,仍然豪情未泯,还时不时地冒出忧国忧民的傻气,甚至‘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草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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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一生的分水岭,在于丈夫去世。有时会想,如果丈夫没有罹难,梅娘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不管另一种人生有多少变幻莫测的事情发生,但起码她不必融入这一场集体的苦难。

当然,没有任何如果的结果。“如果”只是回首往事的感慨,人生本来就是环环相因,处处吊诡。就像当年的张爱玲,如果留下,以她的性格,应该会自杀。

或许留下是错的,愚蠢的,或许梅娘没有张爱玲的觉悟高,但必须承认,她的选择无愧于国家民族,为此她的生命融入了一段民族史,不必回避,也不必责难,一切向前看。

最后,相信你我都不禁概叹梅娘顽强的生命力,她活了96岁。

几乎认识梅娘的人都说,“这个老太太命真硬”,这句话不知是夸奖还是惊讶,但希望下一辈子,她要命好,不要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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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梅娘和女儿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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