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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先生的作品是否存在抄袭,木心哪本书最好

时间:2023-12-14 06:00:01 阅读:642 作者:三世绯安

“按照当代对‘ 抄袭 ’和‘剽窃’的定义,木心的一些再生文本,无疑属于抄袭之作,是应当受到批判并引以为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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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摄于美国

今天早上看到卢虹贝的论文《木心文学创作中的“文本再生”现象研究》,私以为是木心研究评述领域截至目前最重要的的一篇文章。简直可以说,我们应在这篇文章阐明的问题的基础上,对木心的文学创作进行再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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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1927年2月14日—2011年12月21日),本名孙璞,中国当代作家、画家。

2020年引起一阵热议的,郭文景对木心的批评,陈丹青的回应,姜文的“劝架”,以及围绕此引发的争论,当时也曾浏览。涉及的问题,与这篇论文相较,简直可以说是无关痛痒、鸡零狗碎。然而纳罕的是,这篇发表于2014年的学术论文,我粗略搜索之下,未见无论是所谓文艺批评界,或是木心日益壮大的读者群的回应。

卢文对“文本再生”的定义:

是指作者以他人的文字作品(原文本)作为原材料,在此基础上进行程度较小的改写,形成自己的作品(再生文本)。原文本与再生文本有着显而易见、不容回避的直接联系 。

而结论则为:

按照当代对“ 抄袭 ”和“剽窃”的定义,木心的一些再生文本,无疑属于抄袭之作,是应当受到批判并引以为戒的。

一、诗的“文本再生”

作为木心先生的读者,我读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木心作品一辑八种,以及二辑五种中的《爱默生家的恶客》。,二辑中的《诗经演》《巴珑》《伪所罗门书》三本诗集,仅仅只是翻了翻,但一翻之下也产生了一些疑惑。

我知道木心有将他人小说、散文、书信、笔记等等的片段,改写为分行诗的爱好,如《北京秋》《辛亥革命》等篇,题目下写着“知堂回想录”五个字,即是说这两首诗是《回想录》中某段文字的修改分行。也有的诗于文末交代出处,如《明人秋色》《伦敦街声》,读到最后才知道源自谭元春及爱默生。而这些“改写”,如卢文所说,程度是“较小”的。

如《 兰佩杜萨之贶》的第一首,只有结尾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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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而经论文作者统计,我才知道,这种“改写”或“文本再生”,不是穿插散见于木心诗集,而是占相当大的比例;不仅限于诗歌,而是涉及小说、散文、俳句、诗歌全部门类。更重要的是,大量“改写”或“文本再生”,并没有注明出处,只有暗示;有的篇什暗示也无,构成了抄袭。

二、小说的“文本再生”

下面这篇小说《虎》收入1999年在台湾出版的木心文集《马拉格计画》 ,大陆作品集未收。但其原文本于1 9 8 6 年出版于大陆,木心从未提过有此原文本存在。

再生文本短小,在此全文引用,以供读者直观地地一窥木心的“文本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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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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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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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木心小说《虎》全文如上,“原文本”为徐永年长篇小说《绿林恨》。

这篇《虎》我曾在网上读过,当时以为是模仿俄国小说写的短章,怎么也无从想到竟出自我国小说家之手的似为东北猎虎的场景。随后我在铁戈著《木心上海往事》中检得徐永年与木心的交游:

在《寻找孙木心》一文里,星宇回溯了木心之所以能破例在晚年乌镇的居处接见的渊源:

“这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时酷爱文学艺术,也能够创作古体诗词的家父徐永年,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结识了木心先生,并和他开始了书信往还,诗歌唱和。据父母说,木心释放后,上门来找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我父亲。倒不见得和家父交情最深,而是家父一向对朋友赤诚相待,最可信任也。家父写作长篇小说《绿林恨》,也得到过木心极大的鼓励。”

另一处:

永年曾在10月底时将他已写成的一部分作品给孙先生过目,孙先生在将稿子拿去的第二天就来信道:‘初读印象,择八字以赞之:眉飞、色舞、气壮、神旺。我虽未见全豹,而有如此之判断和预测,曰:《绿林恨》者,今日之杰作,未来之名著!我兄加紧努力,早日完成大功。

百度搜不到,豆瓣读书无条目的《绿林恨》,若没有这篇论文,真不知《虎》与《绿林恨》的渊源,何时才能为人所知。而这层关系,恐怕徐永年父子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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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诗集《伪所罗门书》全为再生文本

回过头看让我疑惑的诗集《伪所罗门书》。是书乍一看是作者游历欧洲的记游诗集,但凭个人阅读相关追忆文字所得,木心一生似只去过英美两个国家。所以我当初的认识是,这本诗集全为木心独出心裁的虚构,诗中的“我”均为满足一己畅游欧洲心愿的“化身”。今天我才晓得“根据前言的暗示,此书很可能全为再生文本”。

全书七十九首诗,论文作者已找到原文本的达七十六首。

前言全文如下,关键在最后一句:

以所罗门的名义,而留传的箴言和诗篇,想来都是假借的。乔托、但丁、培根、麦尔维尔、马克·吐温,相继追索了所罗门,于是愈加迷离惝恍,难为举证。最后令人羡慕的是他有一条魔毯,坐着飞来飞去——比之箴言和诗篇,那当然是魔毯好,如果将他人的“文”句,醍醐事之,凝结为“诗”句,从魔毯上挥洒下来,岂非更其乐得什么似的。

2005年 纽约

无论如何,这只能称之为暗示。而且是难明其妙的暗示。无论是粗粗翻阅的我,或更高明的在网上撰写书评短评的许多读者都读不懂,参不透的,只有在读过这篇论文,知道谜底后,才能恍然大悟于谜面的。

有一篇读者书评,摘抄《伪所罗门》“诗中杂有的箴言” 十五条,“意象生动而印象深刻的”诗句五句,另摘抄“表述出细致的心境”“大概联想出一点典故”的若干句,最后“引述”了《山茱萸农场》结尾二十四行做结。

虽然这位读者读出了“《与米什莱谈海》,这是在重写Jules Michelet的《大自然的诗》”,但读不出这本诗集所有诗均是知名不知名的“原文本”的“重写”,而杂有的箴言、生动的意象、细致的心境……,应该归功于木心未注明的原作者,才较合适吧。毕竟木心的“重写”,或“改写”,或曰“文本再生”,是很有限的。

请看《伪所罗门书》中的一首《立陶宛公使馆》,由三个“原文本”拼接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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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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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出处是鲜有人读过的美国小说《战争风云》、波兰散文《青年人和神秘事物》、加拿大小说《我做公司股东的经历》。

再看一首《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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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出处是《食物的旅行:幸福从味蕾出发》……

四、其他小说及散文

说到木心的小说,我读得出《七日之粮》为取材于春秋史事的故事新编,读不出《魔轮》“完全是对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第三卷第十一章的改写”:

“文本再生”,在这里仅是一些删减和语言上的调整。所谓“小说体的美学论文”以及“ 希腊风格”,其实是原文本的属性。木心的原文本,是吴永泉的1984年译本,就连《魔轮》的题目和题记都直接袭用了译本的注释。

如果说《魔轮》对色诺芬著作的“改写”或“文本再生”,可以怪自己涉猎少,不注明出处不构成抄袭。(称之为“小说体的美学论文”“ 希腊风格”的童明,似乎也未看出)但上面提到的《虎》的原文本《绿林恨》,全世界未必有几个人看过的,难道还不构成抄袭吗?全天下又有几人读过《食物的旅行:幸福从味蕾出发》呢?

如果说每首诗都是“改写”或“文本再生”的《伪所罗门书》,作者在前言的最后一句做了“暗示”,可以怪自己读不懂(我不愿以此自怪,理由见前文),那么散见于作者其他诗集,毫无暗示的几十首诗,又如何评说呢?

最后,根据《木心文学创作中的“文本再生”现象研究》,木心散文名篇如《上海赋》等等,部分也是“再生文本”。论文作者卢虹贝对比唐鲁孙的《吃在上海》与木心《上海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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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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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卢虹贝论文

总结

综上所述,卢虹贝的统计:

可查的木心发表诗歌中,目前笔者找到原文本出处的,共计198首。

其中部分诗歌、以及木心创作的部分小说、散文,是存在抄袭情况的。

卢虹贝的结论:

按照当代对“ 抄袭 ”和“剽窃”的定义,木心的一些再生文本,无疑属于抄袭之作,是应当受到批判并引以为戒的。

我以为是成立的。

我是木心的读者,初闻其名是在2009年,后在杂志上读到他的俳句选,2012年起陆续读毕木心作品一辑八种,《文学回忆录》是上课时看到网上节选后得知,寒假期间读完,深为所动。今天读到这篇论文,顿时解决许多疑惑,根据论文作者总结,木心文学创作中的“文本再生”现象的研究意义,

一是有助于木心作品的出版校对,“出版书中的错字、 漏字、 标点符号错误颇有不少。其中有一些错误,只看再生文本,不易发觉。但若对照原文本,就一清二楚了”

二是有助于理解木心作品,减少误读,翻译更准确。作者举例“译者把木心文中的‘卡蒂亚珠宝店著名的大猫宝石’译为Cartier 's famous cat's eye cabochons (卡蒂亚著名的猫眼石)。但实际上,只要见到原文本即可知,‘大猫宝石’是指卡蒂亚的珠宝系列名‘大猫’(Great Cat),与猫眼石无关”

三是有助于认识木心的写作方法,进一步理解其创作心理,“并希望通过对木心‘文本再生’的剖析,唤起读者对这种创作方法的重视”

抛开上述总结,作为普通读者的感受是,木心文学创作中的“改写”或“文本再生”,其中不注明出处的部分,即使不是对原文本作者的不公道(纵然多数已经作古),也影响了读者的知情权。或者有人竟要强辩:“怪你自己看不出!”,那么百分之九十九的读者当被逐出门墙,不配阅读。素来敬重读者的木心竟会是这么个意思么?那么岂止读者,百分之九十九的研究者也不配的,乃至最熟悉木心的陈丹青、童明等人,同此一例,一律不配。难道不是很荒谬吗?

(木心有言:问我此生此世何者最关怀,答:天地君亲师都是次之又次之,第一重要的是我的读者群。)

个人以为,木心文学创作中的“改写”或“文本再生”,其中不注明出处的部分(占其作品不小的比例)是不足为训的,值得评议的。上述“文本再生”与一般文学写作中普遍的借鉴、化用、参考、用典……性质毕竟不同。作家文集中,哪些是原创,哪些是“再生文本”,作者已成古人,图书编辑等人,仍有责任在书前书后、或文末诗尾,予以注明的。这,我想,也应该成为所有读者、评论者、研究者的基本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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