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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孟萋从来都觉得周砚之是个不要脸的混蛋,特别是新婚之夜,他一身喜袍俊朗无双,却在挑开她盖头后将喜称随手一扔,将枕头拿过来一把塞进孟萋怀中,理直气壮地说让她去睡地板时,孟萋彻底忍不了了。
于是她淡定地甩了甩手,起身,毫不犹豫地给了周砚之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喜房里响起,连红烛火焰都抖了两下,又“啪”地炸开,周砚之捂着生疼的半边脸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孟王八,你疯了吧!”
孟萋收回手轻轻揉了两下,呵呵冷笑:“我可没有周大公子这般贵人多忘事,不知道是谁喝醉酒跑错闺房污了人家清白,新婚之夜还有理让人家去睡地板?”
她柳眉一扬,一字一句道:“周砚之!你就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
孟萋每说一个字,周砚之的脸色便黑一分,到最后已经黑成了锅底,他指着眼前唇红齿白,艳丽如花的美人破口大骂,什么翩翩公子,君子风度在孟萋这里都拿去喂了狗。
“要不是本公子喝醉了酒眼瞎,像你这种丑婆娘,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更遑论娶你?!”
他扬起下巴,得意道:“本公子就当大发慈悲做了慈善,不然像你这种又凶又丑的女人根本就嫁不出去!”
今日周府大婚,前院里自然是一片觥筹交错,周老爷抬着酒杯正四处敬酒,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破门巨响,片刻后,周砚之骂骂咧咧的声音便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孟王八!你这个毒妇,本公子一定要休了你!”
前院宾客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周老爷只是淡定地执起酒杯,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感叹。
“年轻可真好啊。”
2
周砚之和孟萋的梁子,是十岁那年便结下来的。
那年孟萋刚被寻回孟府,一身简单衣裙,一双清清冷冷的黑眸,定定地看着眼前激动的孟家二老,踌躇许久,终于还是生疏地唤了声爹娘。
孟夫人拭去眼角的泪花,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孟家失踪八年的小女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被寻回,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对着她嘘寒问暖,只有孟家大女儿孟知月冷眼看着这一切,面对那双看过来的乌黑眼眸,哼了一声就别过了脑袋,独自回了房间。
和其他人恰恰相反,孟知月并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
孟家家财万贯,世代为商,对她自然也是千娇万宠,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身边人皆是有求必应,现在孟萋回来了,所有人都说要好好弥补她,将那些从前放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挪去了孟萋的身上。
阿爹答应说要从西域给她带的宝石给了孟萋,阿娘说要给她绣的裙子也给了孟萋,就连厨房新做出来的糕点都要先拿去送给孟萋,等到做出了第二份才会端来给她!
恰逢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砚之来寻她玩,她便将那些不顺心的事情像倒苦水一样地倒给了他,说到最后更是用力拍了下桌子,看着花园里那正在赏花的孟萋恨恨咬牙道:“我看她被找回来就是来给我添堵的!自从她回来后,本小姐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孟老爷和孟夫人当年也是金陵城中人人钦羡的一对璧人,身为他们的女儿,孟知月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杏眼桃腮,身段窈窕似柳,年纪小小便出落得如花似玉,让城中的一群年轻公子魂牵梦绕,其中自然也包括周砚之。
他看看眼前气得柳眉倒竖的心上人,再看看花园里面容只算得上清秀的孟萋,只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就是一个小村姑,等我去收拾她几顿,看她还敢来你面前晃悠!”
3
周砚之说到做到,此后一见到孟萋便满嘴胡话,时常拿她来做调侃,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比如她穿了一身嫩绿的纱裙,周砚之从她身边路过时便睁大眼睛停下脚步,感叹道:“哇!孟二小姐,你穿这身裙子绿油油的,好像那湖里的大王八!”
又比如她收拾课桌时毛笔掉在了地上,她正要伸手捡时却被一双黑靴狠狠踩住,再挪开时笔管炸裂,周砚之那欠扁的声音便从耳侧夸张响起。
“孟二小姐怎么会这样不小心,怎么能把笔丢在地上?要是滑到人可就不好了,还好在下帮你解决了!”
要是平常的小打小闹便也罢,孟萋生性淡漠,不会将其放在身上,可最严重的一次,是她珍藏的药册不小心遗落在了书院,等再回去寻时,却已经到了周砚之手里。
“小村姑,看你平日里话也不爱说,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啊!”周砚之随手翻了几页便啧啧感叹道,“无趣,着实是无趣得很呐!”
孟萋一双眼清清冷冷,两侧拳头却已经紧紧握起,她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只一字一句道:“还给我。”
“还你?”周砚之挑起眉头,笑得无比得意。
他将那书册一上一下抛着,那纸张本就陈旧,他又不知轻重,书页边角那里已经有所损坏,他还不紧不慢,闲庭信步。
“这东西到了我手里自然便成了我的,哪里还有还你之说?”
这书里文字晦涩难懂,周砚之哪里想要?只不过是想逗逗这小土包罢了,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书再被抛下来时会一时失了手,被他一不小心扔到了身后的湖泊。
一个人影顷刻间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周砚之只是愣了片刻,便脸色剧变,也跟着纵身一跳,一把捞住了扑腾的孟萋。
“小村姑你疯了?一本破书也值得你这样拼命?!本公子再还你一本便是了!”
却不想一个重重的巴掌从天而降,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却见孟萋已经罕见地红了眼睛,冲他吼出了第一句骂人的话来。
“周砚之!你混蛋!”
4
孟萋那次回去后便生了好大一场风寒,再回来时整个人都消瘦了几分,周砚之每次都想上去道歉,但看到那双冷淡的杏眼后又会不自觉地停住脚步,悻悻而归。
他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原来那本书是孟萋未被寻回时抚养她长大的一个大夫留给她的,前几日那大夫遭了天灾去世了,如今这本书便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周砚之知晓后更是五味杂陈。
想起孟萋那天通红的双眼和那纤瘦的身躯,周砚之觉得……确实是自己做得过分了,可自从那次之后,孟萋对他更是冷淡,看到他都是直接绕过,他想将人约出来好好道个歉,可每次都是被拒之门外。
还是孟知月看不过他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一语惊醒梦中人。
“笨蛋!你不会投其所好啊?!”
周砚之突然想起了那天被他不小心丢进水中的那本书籍,文字虽然晦涩难懂,可回头一想,上面记载的可不就是各类草药,而孟萋每天不爱说话,时常抱着不离手的就是那本书。
于是在那年生辰,在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里,周砚之硬着头皮朝孟萋送上了一本崭新的药册,上面不仅记载了所有的草药,还细细地写了功效忌讳,更难得的是书籍背后还附了几页失传已久的药方。
周砚之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讪讪道:“小村姑,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嘛。”
他本就生得俊朗,此番做出这副讨好模样,眼巴巴地看着孟萋,却无端让她想到了老大夫那时养的一条大黄狗,对着外人张牙舞爪,看见她时却会欢快地摇着尾巴。
孟萋定定地看着那本药册,就在周砚之以为她会同往常一样转身便走时,她却抿了抿唇,轻轻地接了过来。
“多谢。”
明明是几不可闻的一声道谢,周砚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赞美一样眉开眼笑,见孟萋走远,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又开始油嘴滑舌。
“小村姑,原来你也会同我说谢谢啊!这可真是难得!”
“哎,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每天板着一张脸?姑娘家要多笑笑才好看,就像你姐姐一样……”
长风掠影,和风正暖,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竟然是难得的一片祥和。
5
其实刚来的时候,孟萋是对她的这位姐姐抱着一些期待的,只是在逐日的相处中发现孟知月其实并不喜欢她,还将她亲手做的香囊扔在地上后,她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的回归抱有期待的。
而和孟知月的和解,竟然是因为一次意外。
那次初春,书院组织他们一同去打猎,孟萋向来不爱这些东西,看着众人纷纷上马,手持弓箭奔进树林,孟萋也象征性地牵了匹看起来温顺的马儿,去树林中找起了草药。
她一向喜爱这些东西,旁人眼中无趣难懂的医术,在她这里确如怀中珍宝。
正当她草药找到一半的时候,却不想前面一个深坑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救声,孟萋低头一看,竟然是孟知月!
她鲜少这样狼狈,一身骑装被树枝勾破,左腿还受了伤,一张脸却是明艳非常,看见孟萋后愣了一下,随即便哼了一声:“怎么是你?”
她刚刚惊了马,又不慎落进陷阱摔伤了腿,万般无奈之下,第一个发现她的人竟然是这个被她百般嫌弃的妹妹。
孟知月一开始还倔强无比地不想理她,可过了一会后,小腿便一阵刺痛,她看看上面的孟萋,咬牙喊道:“喂!”
“你能不能去帮我叫个人?”
她想好了,要是孟萋这次救了她的话,她便好好将她当作妹妹看待,再也不欺负她了。
孟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孟知月听见她脚步声渐远,便靠在地上喘了口气,再睁眼时,却见孟萋又回来了。
她怀里抱了一根长长的树藤,她先是将一头系在树干上,又将另一头丢给孟知月,朝她解释道:“这里离营地太远了,你腿又受了伤,还是我救你上来吧。”
那天孟知月是被孟萋生生拉上去的,上去后她又帮孟知月上了药,然后便将她背在了背上,一步步地将她背到了营地。
途中孟知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突然问道:“你上次送我的那个香囊还在吗?”
孟萋不明所以,疑惑地点了点头,却见孟知月突然红了脸颊,磕磕绊绊道:“你……你可不可以将它重新送我一次?从前……从前是我不好,我们再如何也是姐妹,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长风卷过树梢,簌簌作响,她们相似的眉眼相视一笑,皆是释然。
6
既然和解了,到第二次周砚之再欺负孟萋的时候,孟知月一把揪着他的耳朵警告道:“不许你再欺负我妹妹!”
周砚之揉着耳朵,看着神情严肃的孟知月,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怎么了?孟大小姐一开始不是还讨厌人家,怎么现在就变了卦?”
他模仿着孟知月的声音,皱起好看的眉头,掐着嗓子尖声道:“要我说,她就是来给我添堵的!本小姐看见她,喝凉水都塞牙缝!”
孟知月面色涨得通红,狠狠一脚朝他踹去:“周砚之!你找死!”
二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孟萋站在一旁看着,眉眼弯弯。
她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他们三人吵吵闹闹游山玩水,谁也不看破不说破,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相伴。
是周砚之先打破这个关系的,那年的花朝节,他满怀期待地将孟知月约到了租好的游船上,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满心的欢喜时,孟知月却眉头一皱,退后一步摇了摇头。
“周砚之,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们从小便是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可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心底早已有了人,不能辜负这般好的少年。
那几日周砚之萎靡不振,每天与酒水为伴,孟萋躲在暗处看不下去,终于某天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出了房门,将他拖到了湖边,厉声喝道:“周砚之,你好好看看你这副模样!”
却不想话音刚落,周砚之就一把抱住了她,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颈边,炽热呼吸喷洒,让孟萋脸都红了一半,她狠狠地推着他,咬牙喊道:“周砚之,你发什么疯?给我放开!”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满身颓废,孟萋感觉到滚烫的液体灼烧着肌肤,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委屈巴巴地道:“知月,我喜欢你啊……”
原来是将她认错了人。
风声拂过耳畔,听着那句阴差阳错的喜欢,孟萋胸口心如擂鼓,她看着周砚之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傻瓜,我也喜欢你啊……”
7
孟萋对周砚之的喜欢并不是空穴来风。
少年眉眼俊美,意气风发,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不知入了金陵城多少少女的梦,他却毫不在意,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孟知月,就连娶孟萋为妻,都是一场荒唐的意外。
那夜周砚之照例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中却走错了房间,一脚踏进了孟萋的闺房,待孟萋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旁边呼呼大睡的周砚之,她面色一变,一脚便将他踹下了床。
待孟府众人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孟萋衣冠不整,面色苍白,而床下的周砚之一脸迷糊,显然是一副酒还未醒的模样。
最后还是周老爷亲自上门赔罪,又定下了两家的亲事,孟知月气得想揍周砚之一顿,却被孟萋拦下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已经没用了。”她顿了顿,面上竟然也飞上了两片红晕,“其实,我也是喜欢他的,如此这般,倒不为一件好事。”
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中,被周砚之一步一步牵进周府时,心中还是有过几分期待的,只是在新婚之夜红烛熠熠,那人粗鲁地扯下她头顶盖头时,孟萋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嘣”的一声,断了。
被许配给心上人,她欢喜地坐上喜轿,新婚夜夫君进门就休妻
8
周砚之觉得自己忒没面子。
新婚之夜被妻子甩了一巴掌便算了,这件事本就是他的错,该打,可他万万没想到,巴掌后面还有重重的一脚,将他直接踹出了新房。
这个孟萋,简直就是个毒妇!
于是毫不例外的,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孟萋刚到孟府的时候,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
比如周砚之偷偷摸摸地将孟萋种在花园里的草药给摘了喂猪,当天夜里,孟萋就在他的饭菜里下了一剂猛药,让他跑了一晚的茅厕,还站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
“夫君可跑快些呀,等会儿拉裤子里可就不好了!”
于是过了几日,全金陵城都知道了周家与孟府的婚事并非你情我愿,别人家是天定姻缘,他们二人便是怨偶天成。
周砚之听着别人的窃窃私语,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再见到孟萋,自然也是没有好脸色,这可愁坏了周老爷。
他拼搏半生,只想如愿看着儿孙和和乐乐,好给他生个大胖孙子,可周砚之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可将他气得够呛,于是一番敲打后,周砚之烦不胜烦,终于在一个晚上,面色漆黑地推开了孟萋的房门。
屋里孟萋正在看书,灯火为她瓷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暖色,让她眉眼都温柔了几分,周砚之躺在床上看了半晌也不见她动作,突然转了转眼睛,笑道:“孟王八,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他们已经事先说好了,就单纯的一起睡一觉做给周老爷看,可如今孟萋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倒叫周砚之好笑得紧。
“谁害羞了?!”孟萋冷哼一声,合上书便爬上了床,在离周砚之最远的地方躺下,“我是怕周大公子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病,传染给我了可就不好了!”
黑暗中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周砚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语气里有些犹豫:“孟王八,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孟萋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哑声摇了摇头:“没有。”
周砚之闻言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终归是我的错,是我混账坏了你的清誉,逼得你和我绑在了一处,要是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便放你自由。”
孟萋咬了咬唇,感觉心底一片酸涩,她忍不住问道:“你还喜欢我阿姐吗?”
空气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片刻后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
“如今我看开了许多,不喜欢便不喜欢吧,这世上姑娘多了去了,人家不喜欢你,也没必要勉强。”(原标题:《客携合欢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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