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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高考时
文/吉青云
夏意正浓。
微风轻拂树梢发出沙沙声，美妙的天籁之音让我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仿佛已经梦境般遥远，那时候是我的青春少年，那时候根本没有传说中的诗意，那时候远远没有文学作品里的浪漫。
那一年我刚上高中，十五岁的我心里满是忧郁彷徨。作为一名复读生，再次被绛中录取，那种失落遗憾痛恨的滋味无可名状。前一年收到录取通知喜滋滋，可父母班主任从长远考虑，动员我复读一年，希望我秣马厉兵再战辉煌。他们觉得这就如囊中探物般轻易，因为我当年的中考成绩远远超过了绛中分数线，距中师录取仅一分之差（当时中师幼师录取都不计英语成绩），按照一般规律，复读一年稳稳考上康杰中学或者中师。孰知我天生不是复读的料，复读那一年备尝艰辛，结果大失所望……第二年中考竟然没有上一年分数高，比录取分数线仅仅高出三十分。我的姐姐以为评卷或登分有误，冒着酷暑乘车到市区招考办申请查卷，遭到的奚落不堪难以言说。怎么办呢？我只有赴绛中就读，寄希望于三年后的高考了。
觉得糟蹋了父母的血汗钱，蹉跎了一年的好时光，报到那天我的心里既有愧疚，又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必凯旋的悲壮。开学后不久，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头晕嗜睡四肢无力，自卑多疑不想说话，融不进新的班级，几乎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母亲带着我四处访医求药，中西医看遍效果寥寥。高一这一年是灰暗的，快乐不起来：害怕考试，害怕集体活动，担心会花很多钱，担心会给父母更多的负担……唯一的惊喜是期末考试我竟然排名第六，在一个以分数论英雄的年代，这多少给了我一点慰藉。高一结束面临分科，教导主任按照惯例把我划到了理科。在我对数理化深恶痛绝的血泪控诉后，终于如愿以偿调整为文科了。
高二的我彻底堕落了。已经习惯了神经衰弱，文科的学习也不吃力，我渐渐有了笑容，有了贴心的闺蜜，那一段的日子可谓风和日丽。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了。坐在我后排的是一对男生，一个略微腼腆另一个非常搞笑。搞笑的那个，肤色黝黑青春痘满脸却风趣幽默。课间时候，常听见他对同桌神聊，惹得前两排的女生也吃吃地笑。他学习其实很刻苦，可就是成绩上不去。他好像不当回事，照样说啊笑啊。我每每从教室外面回来，就见他捅捅同桌示意把桌子往后挪挪“女神驾到！”。我知道他说的是“生”，但发音往往成了“神”，于是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我越来越喜欢这男娃了。听见他说话，我会兴奋；看见他走近，我会紧张。他不在教室，我六神无主；他一旦请假，我寝食难安。我的心全被他搅乱了，注意力不在学习上了，这是多么可耻的事啊。我一次次警告自己，又一次次被吸引。思慕怅惘难堪羞耻种种复杂的情绪将我层层包裹。我的痛苦不能让闺蜜知道，我的愧疚不能让家人知晓，我的秘密更不能透露于那个害人的男娃儿。我该怎么办呢，谁来拯救我呢？一年就这样迷迷糊糊晃过去了，所幸成绩还没有怎么下滑。几年以后，我大学毕业了，又遇到了那个男娃，他还没成家我还没订婚。原以为这就是神秘的“缘”，交往了一段，才发现非我所愿，果断地结束了这段微感。年少时的感情帆船，无力渡到人生的彼岸。我曾经给早恋的孩子们这样讲。但是高二时的这段插曲，我是断然不会给孩子们说的。呵呵。
升入高三，我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勤俭的父亲积劳成疾，为父亲治病家产洗净。知道实情的时候悲伤难抑，我更明白我的使命了。彻底斩断枝枝叉叉的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学习！可是我仍然神经衰弱，上课就犯困，笔记做不了几行就成了小蝌蚪。同桌见提醒我多次无用，索性就由我昏睡了。我睡觉的方式独特，从不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貌似听课其实已进入梦乡了。多年后我的同学回忆当年，一致以为我是听课最认真的，我坐在第一排，后面的同学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噢。也有不睡觉的课，比如数学课。数学q老师思维敏捷，一道题往往略去中间几个步骤，跨越再跨越径直奔向目标。你得费心儿听，稍不留神就跟不上思路了。乔老师总结了很多做题规律，认真听讲收益颇多。可是文科的学生底子薄，大多数学生跟不上趟的时候，就自动放弃了。上数学课的时候，往往只活跃一小部分，昏昏一大片。后来我和乔老师成了同事。有一次和别的同事闲聊教学艺术，提到了这段往事。乔老师恰好经过，满脸惊诧：你是褒我呢贬我呢，教得好怎么会有那么多学生瞌睡？嗨，我说得是实话呀，真心感谢乔老师，这话到我嘴里怎么就变味了呢。因为有良好的数学基础，我才得以在后来的师大提前招生名列前茅。
毕竟高三，这一年我的情绪还是有波动，随着大大小小的考试，随着前前后后的排名。每一次考试都牵动着我的神经，每一次分析都震撼我的心灵。对老师对同学的评价特别敏感，仿佛他们决定着我的未来。很多次设想自己的将来，我能考上大学吗，考不上怎么办，绝不能当浑浑噩噩的啃老族，最不济就搞养殖或者包几亩田地。一个多出别人的机会来了。那一年师大山大等数所师范类大学提前招生，目的为了吸纳优秀生源，条件是只准应届生报考，四月统一考试，五月公布结果，一旦录取绝不能再参加七月份的高考。即便录不了也不影响全国统一招考，录取了又能为家庭减轻负担，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报了名。经过层层筛选，我有幸成为有资格参加考试中的那一个。考试是在康中进行的，我们的校长副校长专程陪同，至今忆起感念满满……数学最后一大题，好多理科生都放弃了，我竟然做对了，这大概就是急中生智吧。急中生智，这成了我后来给学生做考前辅导时用的最多的词。
大一第一节写作课，谢老师的命题是《关于我上师大的动机》。我就实话实写，居然还得到表扬了呢。母亲对我的生活极度不“表扬”，她看到我的辛苦操劳很是内疚“妮呀，当年可是不该让你报师大了”，我的娘啊，您含辛茹苦供我们姊妹几个上完学，这就很不容易了，又怎会心生怨意？天打五雷轰啊。再说了，我就是考上更好的大学，后来的生活就一定比现在锦绣？未必。
微风吹拂树梢发出沙沙声，思绪渐渐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的儿子参加高考，如同我也面临高考一般。我并没有去运城陪读，可是我的心没有一天不在儿子身上。高考前半年，我整夜整夜失眠，我知道孩子的实力，可还是免不了担心。并非担心孩子与大学失之交臂，是担心考试失利挫伤孩子的锐气。可是我的焦虑不能显示于孩子，只能与同年的高考家长互相勉励。
高考那两天，遵孩子意愿没有去陪考。在家里也坐卧难安。一会去院里，一会回屋中。反复叮咛孩他爸，千万莫给娃通电话，扰心扰心。孩儿爸撇撇嘴，笑我神经过敏。他倒沉得住气，喝茶抽烟看电视样样不拉。
漫长的十几天过去了，终于能知晓成绩了。那一夜我们几乎没有合眼，不断登陆不断和熟悉的考生联系，分数跃入眼帘的一刻，几乎屏住了呼吸！还好，比一本分数线高出43分，谢天谢地！
可是孩子非常不满意，认为发挥失常，决意复读，说出这样稚气的话“我找一所买复读生的学校，不会花家里一分钱。”傻孩哟，老妈难道是怕花钱？今年的数理化题偏难，这正是你的长项，下一年考题会偏合你的胃口？再者语文英语这两弱科，一年能轻易的补起来？
因为有复读的念头，孩子填报志愿极不配合。现在想来，准确地说是我不配合孩子。提前录取的军事院校，他不愿报考，错过了机会。等到第一次本科院校报考时，他依然漫不经心，随手划出几个就算了事。他的爸爸似乎也有让复读的念头，我恐惧极了。对于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而言，将来从来就是未卜，我能听任这爷俩放纵吗？我只好孤军奋战了。我上网查阅所有孩子能探得着的学校，学校的热门专业就业趋势在山西的招考人数，分析孩子在省里的总排名单科成绩，向亲朋好友征询向大学故交讨教……孩子不愿学医不愿学财会，向往的学校怕录取不了，肯定能录的学校又看不上。比如中国地质大学，算是重量级学校，录取的概率也很大，可那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将来孩子找不到对象咋整？填报志愿，真难啊！到截止日期的前一晚，才终于确定下来。因为熬得太晚，我甚至怀疑是否已经提交，第二天早上叫醒睡梦中的孩子，共同查看了一番，这才稍稍安心。
七月末终于等到了通知，正是第一志愿，兴奋得当天请爷俩海吃了一通。
微风吹拂树梢沙沙沙，思绪回到了眼前。
又到一年高考时。经历了两代人的高考，我想对即将参加高考的孩子们说，高考会让你褪去稚嫩收获成熟；褪去鲁莽收获沉稳；褪去桀骜不驯，学会圆融变通，是不可复制的珍贵经历。平静地迎接高考吧。人生处处是赛场，只要你全力以赴，就是大写的英雄，没有输赢！
夏天的风吹透了栀子花开，相信孩子们定能在六月绽放花一般明媚的笑脸！
祝福所有的考生！
祝福所有的家长！
作者简介：
吉青云 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运城市教学能手，现任教于绛县中学。多年来情系教坛笔耕不辍，撰写的论文在国家级、省、市论文大赛中获奖。《优化师生关系之我见》发表于《语文教学通讯》。有数篇散文发表于《三晋都市报》、《黄河晨报》、《涑源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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