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老家屋檐下的那窝燕子吗？
在我国北方的很多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燕子窝已经成为了一张文化名片，与鸟语花香的背景音乐一起出现在当地的风景宣传片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的歌谣更是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可是正如词中所唱，春天才来北方的燕子，其实是一种典型的随着季节变化而迁徙的候鸟种群。
那么，身形娇小的燕子为什么要不惜飞行千里万里来回折腾？它们远去的南方，又具体指的是哪里？
我们中国人口语中习惯称呼的燕子，在生物学的严格定义里，属于燕科的家燕。而且，这种动物也并非我国独有，在全世界很多温带气候地区都有栖息分布。尤其是欧洲的爱沙尼亚和奥地利，甚至把家燕奉为代表国家形象的国鸟。
在我们国家，燕子总是能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不仅源于自古以来无数文人墨客的文学创作，也跟这种动物本身的样貌和习性有很大关系。通身单纯的黑白两色，小巧多姿的外形，再加上燕子与人居住在一起，而且经常以家庭单位成群出现，很符合中国人的价值观。另外，它们南北两地的迁徙，也不知带着多少人的相思情分。
跳出浪漫的诗情画意，回到现实，我们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说到造成燕子这种迁徙习性的自然因素，首先就是我国南北方冬季温度的区别。幅员辽阔的中华大地，从赤道之滨的海南曾母暗沙到与俄罗斯接壤的黑龙江漠河，足足穿越了四十九个地理纬度，全长大约五千五百公里，是全世界国土南北跨度最大的国家之一。因此，我国的气温空间分布特点，呈现出夏季普遍高温（除青藏高原地区），冬季却南北差异大的态势。
这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无非是空调暖气，或者加减衣物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对于动物来说，气温的变化足以导致一个物种从地球上消失。虽然燕子长着一层厚实的羽毛，可是北方冬季寒冷的天气还是会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而相对温暖的南方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这一问题，从而实现燕子身体机能的最大化利用。
然而，温度的影响程度还不是决定性的，对于天上的飞燕来说，是否拥有充足的饮用水和食物才是最关键的生存条件。
在自然界中，很多动物都有冬眠的习性。比如生活在北半球高纬度地区的棕熊，它们就会在冬季来临之前饱饱地吃上一顿，储存足够多的脂肪和能量来维持身体的活力，然后睡上一整个冬天，减少呼吸和活动带来的能量流失。而松鼠则会在森林落叶的时候就急忙搬运松果等食物到自己的树洞里，保证足不出户就可以在冬天安稳度日。可是燕子没有这种习性，它们想要在生存下去，就只能寻找新的适宜环境。
相比于温带寒冷的冬季，四季温差变化更小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为动植物们提供了优越的水热条件，很多小型动物、昆虫和花草都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而这些，恰恰是我国的家燕最为喜爱的食物。
不仅是餐桌得到了保障，南方地区冬季高于零摄氏度的气温可以让各条河流摆脱结冰期的困扰，水温也相对更为恒定。取之不尽的滔滔河水，为过冬的燕子准备了充足的淡水水源，真正达到了吃喝不愁的满足状态。
既然是为了生存而飞去南方，那总不能是一趟漫无目的旅程。在千年万载的进化与环境对比中，我国的燕子早就已经选好了它们的驻足地。
首先是我们国内的“南方地区”，只不过这里说的南方已经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更是一个笼统的俗语概念。比如在很多约定俗成的文化观念里，长江就是划分南北的重要坐标。其实严格来说，一月份的零度等温线和年度四百毫米等降水量线才是学术界讲的中国南北方分界线，如果对应到具体的地理事物，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秦岭和淮河。也就是说，秦岭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都可以统称为中国南方。
但是，“南方”和“南方”有时候也是不尽相同的名词概念。就像以上海为中心的东南沿海地区，以武汉为中心的华中地区，还有以成都为中心的西南地区，这些地方虽然都可以说是南方，却存在着文化、方言和生活习惯等很多方面的区别。
而北方燕子想要去的南方，其实大多指的华中和东南一带。毕竟自古常言蜀道难，就连智商发达的人类，也只有在飞机和高铁等科技手段的介入下才能进入群山环绕的成都平原，更何况是只能依靠双翅且体型娇小的燕子。
而且，若是真的进入衣食富足的天府之国，四季宜人的气候也不会再让它们产生来回迁徙的想法，而是直接定居。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燕子都没有前往西南边陲的想法。在我国，还是有很多家燕选择在秋冬季节前往云南省。云南的省会昆明是著名的“春城”，水热条件不必多说，肯定会滋养出很多燕子喜欢的食物。但是，也像四川盆地周围的高山一样，云贵高原的海拔还是让很多南迁的燕子望而止步。
再往南就是广东、广西以及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这里就已经不算是中原文化里常说的南方地区，更多人习惯称它为“岭南地区”。注意，这里提到的“岭”可就不再是横亘陕西的秦岭，而是分界湖南和广东的南岭。
南岭孕育出了温暖富饶的珠江流域，以广州为中心，如今的粤港澳大湾区已经是足以媲美沪宁杭三角洲的繁华地带。冬天，大批的燕子会来到岭南过冬，尤其是北回归线以南，这可是中国为数不多的热带地区，拥有很多身处北方的人平时见不到的自然景观。
既然说到热带地区，怎么会少得了去海南度假的选择？有多少人向往在元旦和春节假期体验穿着短袖过节的清凉，就有多少燕子想要去椰子树下造窝安家。
广东省的最南端是雷州半岛，如果从雷州的港口起飞，仅仅二十公里的距离就可以飞到我们美丽的宝岛海南。要知道，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到高楼林立的陆家嘴，可是大约四十公里的路程。因此，很多已经到达南方和岭南的燕子，会由于找不到合适的筑巢点或者没有求偶的机遇而越过琼州海峡，来感受热带季风气候带来的温湿环境。生命自会找到出路，无论是看似多么不可思议的路程。
那么你以为，海南就已经是我国家燕的最南着陆点了吗？答案是否定的。燕子可没有签证护照，没有航空管制，也没有出入境核酸证明和定期隔离，它们想要出国，只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已。据相关的资料和报道，中国北方的家燕可以达到的最远过冬地，是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东南亚各国。
那里已经是全世界水热条件最为丰富的热带雨林气候区，一年四季高温多雨。理论上说，那里的万物众生甚至会看到太阳出现在北边的奇景，而这些都是身处中国北方的家燕经历不到的。开玩笑的说，能够在国外搭窝筑巢、繁衍后代，也不枉“燕生”了。
当然，在幅员辽阔的我国，有季节性迁徙习性的候鸟远远不止家燕一种。截止2019年，我国已经发现的候鸟种类多达1332种，是全世界拥有这一种类动物最多的国家之一，像大家熟知天鹅、杜鹃、黄雀、野鸭等等都属于候鸟的分支。
不过要说起其中最著名的，还得是大雁。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范仲淹的这首《渔家傲·秋思》正是借南去衡阳的大雁雁群来渲染悲凉的气氛。在生物学分类中，也将它们称作野鹅。比起身材娇小的家燕，大雁已经算得上是大型禽类动物，在飞行速度和耐力持久等方面也都强于前者。
但正如范仲淹词中所写，我国大雁的过冬地点离北方并不远，基本上都是围绕在如今湖南的洞庭湖一带水系。除了南北迁徙的习性，大雁留给我们更多还是它们身上的那些拟人化的特质。
比如忠贞的爱情，一对雌雄大雁如果有一只死去，那么剩下的一只将会孤独终老，不再求偶交配，有时甚至会主动求死。还有它们团结一心的团队意识，天上的大雁总是能够按照一定的队形整齐飞行，在落地休息时，也有专门的大雁站岗放哨，保护整个雁群的安全。当然还有它们年年南来北往的坚守，很让人感动。
然而，现实中的你不必说抬头看到空中的大雁，就连老家的屋檐下也很难看到穿花衣的小燕子，现在的孩子看到几只窗外的麻雀都会觉得兴奋。实际上，在我们国家的一千多种迁徙候鸟里，大部分都是保护动物，有些大型鸟甚至已经濒临灭绝。
现在再读一读范仲淹写的诗，再听一听小时候唱过的歌谣，又有谁会去考虑，如果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代子孙读到听到这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大雁是什么，小燕子是什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城市高楼的日渐增多，只能代表人类文明的进步，兼顾与我们并生共存的自然万物，才是唯一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作者：木下易人 校稿：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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