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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宋诗之递变,苏轼被贬黄州期间诗文风格研究

时间:2024-02-11 20:00:02 阅读:655 作者:夣毁千百次

前言

时人总是对宋诗看的非常轻慢。但实际上呢?在新文化运动之前,尤其是诗学中兴之清代,言学宋诗者,百倍于唐。但自新文化运动后,时人对宋诗、乃至于对于古典文学都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审美桎梏,这是非常可惜的。钱钟书称“诗分唐宋”不辨高低,认为二代诗各有千秋,或擅长于丰神情韵,或见胜于筋骨思理。即便是在宋人的眼中,认为本朝诗也不见得弱于前代,品藻论诗间,往往以本朝对标,而能别开生变,宋罗大经《鹤林玉露》便称“至於诗,则山谷倡之,自为一家,并不蹈古人町畦”,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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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诗虽千秋各有,但算起来,宋诗在草创之际,确实受到了唐代(尤其是晚唐)的影响,甚至在数十年间都在走歪路。所幸的是,宋人即有欧阳修、苏舜钦、梅尧臣等人拨乱反正;又有苏东坡、黄庭坚等元祐名家不“不蹈古人町畦”,下开千古“江西派”之盛世---------北宋诗之递变,概在于此。


西昆体与欧阳修的复古运动

元好问论诗曾云“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 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此论直为李商隐《无题》诗本事难解而叹。宋初诗坛遗承晚唐,期间声势最为浩大的诗歌流派便是以此为名的“西昆体”,田况《儒林公议》有记云:“杨亿(字大年,建州浦城人)在两禁,变文章之体;刘筠(字之仪,大名人)、钱惟演(字希圣,吴越王钱俶子)辈从而效之,以新诗更相属和;亿后编叙之,题曰《西昆酬唱集》”;又《六一诗话》记云:“盖自杨、刘唱和 ,《 西昆集 》行,后进学者争效之,风雅一变,谓「西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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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昆酬唱集》作者十七人,以李商隐为宗,诗皆近体,竞崇典丽,因此衍生出的“西昆体”在后世风评中更是连贬带谪,欧阳修以为诗中“多用故事,至于语僻难晓”;石介则批其诗是:“穷妍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淫巧侈丽,浮华纂组,但确切的说起来,宋初诗之病并不能算是“西昆体”,而是馆阁文臣的唱和风气之盛行。《西昆酬唱集》之由来,是翰林学士杨亿等18人奉命编纂《历代君臣事迹》时,互相酬唱所得,后才如欧阳修所言一般岿然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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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唱应制一类的诗作,本文人竞力之属,不外乎示才炫技而已。周济评南宋结社词便有类似的评价,其云“南宋则文人弄笔,彼此争名,故变化益多,取材益富”,故此,《西昆集》中诗多有“不说破”,“用僻典”之处,实为常态。《瀛奎律髓》云“凡昆体,必于一物之上,入故事、人名、年代及金玉锦绣等以实之。”;又陆游云:“国初尚《文选》,当时文人专意此书,故草必称王孙,梅必称骚使,月必称望舒,山水必称清辉,至庆历后,恶其陈腐,诸作者始一洗之。”这种专雕典事的作诗风气,显然并非正路,虽不能完全认其为文字游戏,但取“多效晚唐,气格卑靡”一语评之,总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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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诗集

面对这种不健康的诗坛风气,欧、苏、梅数大家欲定鼎革新,以气格相标,上追李杜,相与革新。《石林诗话》云“欧阳文忠公诗,始矫昆体,专以气格为主,故其言多平易疏畅。”又叶燮《原诗》云“尽变昆体,独倡生新,必辞尽于言,言尽于意,发挥铺写,曲折层累以赴之,竭尽乃止”。但值得注意的是,欧阳修等人革新之对象,并非是《西昆集》诸公,而是因时人学效而产生的“西昆体”,就欧阳公本人,对于杨亿等人并无诟病,其《六一诗话》云:“先生老辈患其多用故事,至于语僻难晓,殊不知自是学者之弊。如子仪〈新蝉〉云:「风来玉宇乌先转,露下金茎鹤未知。」虽用故事,何害为佳句也.......其雄文博学,笔力有馀,故无施而不可,非如前世号诗人者,区区于风云草木之类,为许洞所困者也。

若要平心而论。杨亿等人的《西昆集》之于宋调却有奠基之功,而“西昆体”则促为诗坛之病,也幸亏宋有欧阳诸公,能总持除弊,不使宋诗一入明诗之后辙,诗史方才能有唐诗、宋诗两座高峰。


元祐诗人与江西诗派的建立

自欧、梅、苏等人追古除弊后,宋诗至神宗、哲宗时便发展到了一个非常繁盛的境地。尤其是元祐前后,苏轼与其门下子弟品藻论诗、相互酬唱,形成了一股非常具有时代气息的诗坛风气,即所谓“元祐体”,《沧浪诗话》云“本朝体(通前后而言之)、元祐体(苏、黄、陈诸公)”;期间,影响特大之作家,要为苏轼、陈师道、黄庭坚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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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师之在前,但就以诗论,苏轼仍算不得“当行本色”---------这倒不是说苏轼的诗不好,而是对于作诗的功夫,苏轼一如其对词对文一般,并没有下足功夫。周济《宋四家词选序》说的很直白,其云:“人赏东坡粗豪,吾赏东坡韶秀。韶秀是东坡佳处,粗豪则病也。东坡每事俱不十分用力,古文、书、画皆尔,词亦尔”,更确切说,苏轼于诗的成就,倒不如说是“性情”的成就,《后村诗话》所谓苏轼诗“有汗漫者,有典严者,有丽缛者,有简淡者,龛张开阖,千变万态”全是因“盖自以其气魄力量为之”;赵翼所称的“至东坡益大放厥辞,别开生面。天生一枝健笔,有必达之隐,无难显之情”,也是仅是因苏轼之才学、性情、天分所得,尤其苏轼七律,笔近唐人,因此缺点非常明显---------正如钱穆所言,平生波荡则诗好,生涯平淡处则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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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身后,黄庭坚、陈师道递起。黄庭坚以“夺态换骨”之法门以为诗,出于律中之拗体,而加以变化而自开一体,苏轼称其诗云:“超轶绝尘 ,独立万物之表 ”;陈师道则受学曾巩,出入山谷之间,得以老杜深法,《后山集跋》评其诗“雄健清劲,幽邃雅淡,有一尘不染之气”,尤为山谷所服膺,《冷斋夜话》有记载一则掌故:余问山谷:"今之诗人谁为冠?"曰:"无出陈无已。""其佳句可得闻乎?"曰:"吾见其作温公挽诗一联,便知其才无敌。曰:'政虽随日化,身已要人扶。',惠洪所言虽为轶事,但足见陈师道诗才之博浩。

论北宋诗之递变,苏轼被贬黄州期间诗文风格研究-第7张

黄庭坚《寄黄几复》诗云: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陈师道《送赵教授》诗云:束发相看到白头,了知公鬓不胜忧。可堪亲老须三釜,又著儒冠忍一羞。平世功名须晚节,向来旬月取封侯。北州豪杰知谁健,乞我黄淤十里秋。两诗同源而共健,声韵铿锵,黄庭坚称陈师道诗“深得老杜之法”,但黄诗更于老杜之外,更得唐人气象。

论北宋诗之递变,苏轼被贬黄州期间诗文风格研究-第8张

黄、陈二家成法后,宋诗方有江西诗派出。吕本中作《江西诗社宗派图》共列25人,尊“一祖三宗”(一祖者杜甫,三宗者黄庭坚、陈师道、陈与义),其势力之大,要为诗家流派第一,近言杨万里、姜夔等南宋诸公,远论陈石遗、陈三立等近代同光诸老,无一不受其熏陶影响,垂诸久远者,何止千年。


结言

龙瑜生谓:“世言宋诗,大抵以元祐诸贤为矩则;其脱离唐诗面目,而自成体格者,亦极其致于苏黄二家”(《中国韵文史》),然则,宋诗之调,却是由西昆文臣接续晚唐技法,并得受欧、苏、梅复古之矫病而得之基石,遂能有黄、苏二家分飙于宋。但诚如前文所言,真能为矩则的元祐诗人,苏轼是最学无门径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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