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勒冈州亚基纳角的岩石上，生活着一群群鹅颈藤壶。这种甲壳动物得名于12世纪的一位威尔士僧侣，他认为它们很像小鹅。摄影：TERESA OTTO, ALAMY STOCK PHOTO
撰文：NAOMI TOMKY
年代久远的巴维尤码头显得有些粗糙，汹涌的海浪猛烈地撞击着湿滑的岩石，这里是俄亥俄州蒂拉穆克湾狭窄的入口。黄昏时分，暴风雨停歇，浪潮退去，码头以北的岩石上露出奇怪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条沉睡的巨龙的脚趾。
这些黑白色的“脚趾”其实是鹅颈藤壶 (Pollicipes polymerus)，一道风味独特的美味，它们像蛤蜊和龙虾，带有一种海水赋予的鲜甜味。在欧洲，它们的价格高达450克100美元，经过炙烤、调味油炸或橡木熏制等方式处理后，它们就成了顶级餐馆的珍馐。而在这片人烟稀少的海滩，这种甲壳动物是当地的“特色美食”，只要付28美元，就可以随意采集。
晴朗的日子，在岩石后面可以看到巴维尤码头，这是俄亥俄州蒂拉穆克湾的入口。汹涌的海浪有助于鹅颈藤壶生长，这种珍贵的美味在西班牙语中被称为“percebes”。摄影：SAULIUS T. KONDROTAS, ALAMY STOCK PHOTO
但当地的觅食者Kristen Penner希望我们不要这样。虽然波涛汹涌的栖息地让鹅颈藤壶看起来坚不可摧，但它们实际上非常脆弱。鹅颈藤壶的生长需要特定条件，而且很少能在大面积采集的地方重新生长。即使是小心翼翼地采集，也会导致它们数量减少，这是在掠夺海岸线上的自然宝藏。
这也就是为什么Penner（拥有州商业采集许可证的四个人之一）在去年夏天，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不再为当地餐馆采集鹅颈藤壶。“在人们希望品尝美味与确保它们不被摧毁之间，有一条微妙的界限，”她说。
连接海岸
鹅颈藤壶在西班牙语中为“percebes”，生长范围北至阿拉斯加，一直向南延伸到墨西哥的下加利福尼亚。但在加州，收集鹅颈藤壶是违法行为，阿拉斯加和华盛顿都没有建立商业渔业。Penner是俄勒冈第一个售卖鹅颈藤壶的人。
那个时候，她打电话给波特兰的餐馆推销，从好奇的厨师那里获得小批订单，慢慢做起了生意。“他们是真的有兴趣，这种联系很有意思，我们有理由寻找鹅颈藤壶，”她说。
主厨Maylin Chavez就是其中之一。2014年，她在俄勒冈波特兰市开了一家名为奥林匹亚牡蛎酒吧的餐厅，现已关闭。当Penner提到鹅颈藤壶时，Chavez回忆起当时的激动心情。“我一直在寻找伴随我长大的事物，”她说：“在下加利福尼亚，我们能吃一大碗。”
“我和祖父走在沙滩上，一边收集午餐，”Chavez说。在萨利纳斯的沙滩上散步时，他们会拾起皮斯莫蛤、巧克力蛤、贻贝，还有鹅颈藤壶，然后坐下来野餐，用一把旧的小刀剥开贝壳，然后洒上辣椒酱和酸橙汁。
“我们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就吃这些。我之所以会这么做，部分原因就在这里，”Chavez补充说。她甚至有一只名叫“珀西”（Percy，Percebes的缩写）的狗。
Penner梦想在加里波第附近的海滩，当地人和游客也能与贝类拥有这样的关系。“这是融入环境的过程。边走边收获，然后带回家，大快朵颐，”她说。
残酷的真相
疫情之初，不少餐馆关闭，Penner开始研究当地的食物系统，意识到鹅颈藤壶正面临着毁灭。“我认为，如果它们（商业化），那么就没有办法可持续发展，”她说：“能品尝这么特别的东西固然很好，但我不会鼓励过度消费资源，或者珍贵的东西。”因此，她不再采集鹅颈藤壶。
鹅颈藤壶在凹凸不平的石头表面和混合了空气的水中茁壮成长，比如蒂拉穆克湾附近的水域：海浪猛烈地冲向岩石遍地的潮间带。在潮起潮落中，它们紧紧贴在一起，尤其是粗糙的藻类、贻贝和较小的鹅颈藤壶，尽量减少与无法在惊涛骇浪中生存的海葵、海星和软藻争夺空间。但过度采集会让粗糙的石头表面变得光滑，那里很少再长出鹅颈藤壶。
在北美地区，鹅颈藤壶生长在从阿拉斯加一直延伸到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的海岸。摄影：BAZZANO PHOTOGRAPHY, ALAMY STOCK PHOTO
去壳或焯水后，从鹅颈藤壶坚硬的外壳里会散发出海水带来的鲜甜味；这种味道类似生长在附近的蛤蜊和龙虾。摄影：ISTOCKPHOTO, GETTY IMAGES
在俄勒冈州的加里波第码头，日渐西沉。码头尽头的船屋里提供关于当地生态系统的课程。摄影：BRIAN OVERCAST, ALAMY STOCK PHOTO
俄勒冈州立大学的Julia Bingham在读本科和研究生时，研究了鹅颈藤壶，证实了Penner的担忧。她的结论是，俄勒冈有10亿只成年鹅颈藤壶，只有约2%足够大，可以进行采集，约275吨。“不足以进行大规模商业采集，”她说。
不过，Bingham比Penner更乐观。她认为，本着慢食运动的精神，俄勒冈的鹅颈藤壶种群可以满足小规模个人采集和休闲娱乐——只要方法正确。而这恰恰是一个难点，“对于正确的采集方法，我们知道的还不够多，无法确保它们快速恢复，”Bingham说。Penner特别担心休闲采集者，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如何（采集鹅颈藤壶），”Penner说，她注意到，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海边有些地方到处都是鹅颈藤壶，”她回忆道。那时候，“很少有烹饪节目、厨师会过去，说：‘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鹅颈藤壶！’结果短短几年之内，就什么都没有了。它们一去不返。
Penner和Bingham都认为，采集潮间带的物种是我们融入环境的重要方面。Penner希望鹅颈藤壶可以吸引人们到当地的海岸探索，同时这也起到了警示作用：游客如果不负责任地探索和寻找食物，会失去很多。
延续传统
在俄勒冈海岸，收获大地上的食物一直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世代的人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从加里波第码头撒下渔网，在潮滩上挖蛤蜊。“我看到很多人来到这里，虔诚地采集食物，”Penner说：“我看到一种深厚的联系。”
这些天，Penner向人们展示了海湾里的美味：长在鹅颈藤壶中的野生小贻贝，还有很多当地人当作诱饵的奶油蛤，不过后者已经拥有了一批爱好者。
“诱饵？是什么意思？”Chavez嘲笑道。她快闪餐厅“纳卡”（Nacar）里展示了蛤蜊和其他她认为配得上餐厅的物种，这座餐厅的特色是当地的海景。“太多资源没有得到充分使用。”
Penner也同意这一点，并补充说，Chavez这样的当地人，是帮助人们欣赏当地自然宝藏的关键催化剂。他们正在寻找新方法，利用一直被认为无法利用的东西。“这里潜力无穷，”Penner指出，游客应该利用机会，融入并尊重组成这个景点的整个生态系统。“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棒的机会。”
如何帮助鹅颈藤壶
在俄勒冈州的海滩独自寻觅食物听上去很有诱惑力，但最好还是参加当地专家组织的课程和游览项目。在加里波第码头的尽头，有一座历史悠久的船屋，那里会提供贝类采集和烹饪课程；有几家当地公司和组织安排了教育性的觅食之旅，让游客了解当地的生态系统。
（译者：Sk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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