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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

时间:2023-12-22 08:00:01 阅读:458 作者:尼玛背叛

来源:交汇点新闻客户端

乡村,承载着现代中国的悠悠乡愁,更蕴含着未来中国强劲的发展动力和创造潜力。推动乡村振兴,离不开人才支撑,而来源于民间、成长于乡土、工作在基层的乡贤,对脚下的土地更熟悉,对乡间的感情更浓厚,无疑是乡村人才的重要构成部分,本期人文周刊关注了三位新乡贤的故事,看他们如何发挥自身优势,重塑乡村文明,助力乡村振兴。

仲春明:要让乡村更好地活着

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第1张

郁郁葱葱的森林盖住了山头,与蓝天衔接处优雅地画出了一条弧线。苍松翠竹间,31栋树屋别墅依着山势,错落有致地排列其中,如同一座座鸟巢立在树梢之上,呈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这处隐匿于山谷之中的“世外桃源”,名为美岕山野度假村,位于溧阳戴埠镇杨家村,是近年来江浙沪居民争相打卡的“网红地”。 “岕”,溧阳当地的古汉字,意为“山与山之间”。而这个不寻常的“岕”字之意,恰恰是度假村创始人仲春明返乡创业的初衷——让久居城市的人们回归田园,体会到自然的山野生活。 “我从小在溧阳的乡村长大,对这里有着割舍不去的情感。”仲春明说,小时候家里穷,甚至连饭都不太吃得饱,村里也是“穷脏差”,哪像现在山清水秀,游客一拨接着一拨。仲春明有一位当村长的父亲,因为从小看着父亲努力工作改变村庄,于是,不管童年还是少年时期,仲春明的心中都始终有着一个执念——长大后回乡当村长,建设好自己的家乡。 16岁离开溧阳到外地求学,从复旦大学经济学专业博士毕业后,曾在某公司担任副总,后在中国香港、美国、加拿大等地工作,最终在上海落户安家。仲春明的事业一直发展得不错,但在钢筋水泥的大城市待久了,他却越发想从城市繁杂喧嚣之中抽出身来,回归到宁静安详的乡村。 有一回,仲春明在加拿大出差,偶然看到了著名的布查德花园。这座花园原先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废弃矿场,但在一个家族三代人的努力下,废弃的矿坑华丽“变身”成了美轮美奂的私家花园,更是成为了世界知名的网红景点。他由此产生了一个想法——“当时溧阳也在到处开矿,破坏了很多山体,我就想,也许将来溧阳的矿坑也能做成布查德花园。” “我想回家创业。”仲春明坦言,当初的这个决定刚说出口,便立刻遭到了亲戚朋友的一致反对,他们不解:“一个农村娃好不容易在城里扎下了根,怎么还往回走?”“家乡那边荒山野岭孤零零的,能搞出什么名堂?”但仲春明却坚持认为,面对逼仄的现代生活籓篱,都市人的内心有着回归自然的需求,“溧阳山美水美,自然环境优越,一定会吸引很多城市人前来休闲度假。” 2008年,阔别家乡多年的仲春明终于回归了,他决心要打造一处山野秘境,让更多人体验“人与自然相沉浸”的生活方式。他首先流转了当地农民100亩山地,并专门聘请上海专业设计院设计师进行规划布局,打造了“溧阳南山花园”一站式的乡村旅游度假综合体。2015年,他又打造了美岕山野温泉度假村,31栋树屋依山而建,青山相拥、翠竹环绕,独特别样的风景,成为了众多游客追逐的网红地,“我们现在的客户大多来自上海、南京、杭州,周末基本上是满客状态,一到节假日更是‘一房难求’。”

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第2张

仲春明的度假村,也推动了当地杨家村产业结构的变化,“过去的杨家村是传统的农业村,没有产业,村民主要经济来源是外出打工。但自从度假村做起来后,乡村旅游项目收入,远远高于原本的农业产业收入。 一方面是村民与集体的土地流转租金,另一方面,度假村优先为当地村民安排就业,也有村民将自家农产品出售给游客获得经营性收入。这两年,村里陆续有些年轻人回来,或是到度假村工作,又或者是开民宿、饭店,村里明显热闹多了。”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现在杨家村是江苏省首批特色田园乡村,呈现出一幅小桥流水、粉墙黛瓦的江南水乡靓丽画卷,络绎不绝的游客们来来往往,或拍照、或观赏,流连忘返,沉醉其间。闲暇时光,仲春明也爱到村子里转悠一番,村民见到他,总是笑盈盈地迎上去喊一声“村长”,他笑言: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对于村里留守的乡里乡亲,仲春明逢年过节总是自掏腰包给他们送上几百元的慰问金,在他看来,孝道不是仅仅孝顺自己的父母,孝敬乡里乡亲同样是一种孝道。但最让觉得欣慰的是,自己的度假村来到农村之后,直接把城市的文明植入到了乡村,“我们进入农村,借助平时跟村民的交往,不断地推动村风民俗的建设,提升乡村社会的文明程度。但有的时候这种‘冲突’还是会存在,因为有些观念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 扎根乡村旅游十多年,仲春明看到了乡村的快速演变,但他也一直在思考自己在其中所担当的角色,“现在说起乡村旅游,都是诗和远方,但做这个东西终究是为了经营和谋生。我们要让村庄活着,然后才能有各种情怀。否则,光有情怀,乡村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仲春明认为,乡村要实现振兴,必须要培养新型职业农民,“所谓新型职业农民,就是不一定完全是以农业收入作为在乡村生存的主要来源,比如做旅游、做电商、做美学艺术等。农村要发展,不仅是建房子铺路子搞形象,必须要有产业的支撑,有产业才能吸引人才,才能发展得更好。” 经过了城市的洗礼,再返回乡村,仲春明深感自己有责任为乡村振兴尽一些微薄之力。他相信,随着乡村振兴的不断深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到乡村、留在乡村,但如何能使乡村“活”得更好,仍是一件值得各方认真思考的事情。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王慧

黄健:为苏南村庄赓续文脉

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第3张

千百年来,位于今张家港市的一条名叫川港的小河奔腾不息。据《沙洲县志》记载,从宋代起,川港即为界河,以区分东西两县,但直到黄健的“界岸人家”口述史系列出版,村民们才知道,祖祖辈辈用方言土语称呼的村名,其实就是“界岸”(界河之岸)。如今川港几乎干涸,住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幸有黄健的文字赋予这片土地的人们以文脉记忆,成为他们借以理解自身生命的纽带。 黄健,1953年生于界岸,1979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曾任国务院研究室综合司司长,1999年回到江苏省委省政府任职。他创作的两本“界岸人家”口述史——《界岸人家:一个中国村庄的集体记忆》和《界岸人家2:一个村庄的个体生命史》,文字朴实真诚,兼具历史学、社会学和文学价值。虽然黄健称它们是自己退休后“另起炉灶”的结果,但实际上,他对村庄文脉的探寻早已开始:1995年,黄健经调研后发表论文《苏南界岸村农民的职业流动和阶层分化》;同时期,他返乡调查村中4户人家的百年变迁史;2014年起,他正式着手有关口述史的采访工作,第一本《界岸人家》把村中60岁以上的老人全部采访了一遍。这是因为,老人们更熟知界岸村的历史;留下他们的记忆,无疑是对村庄历史的抢救性发掘。 “大伯,我想跟你聊聊你们家里的事情。你们当初过什么样的苦日子?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我要把你们的故事写下来,让现在的年轻人们也知道从前那段历史!”黄健上门找乡亲唠嗑,大大方方表明来意。 老人们一下子激动起来:“对啊,我们要给年轻人讲一讲。现在的小孩子,他们哪晓得什么苦哦?” 偶有一两户不愿提起从前,先是拒绝,第二天碰到黄健迎面就讲,“昨天你走了之后,我一宿没睡着。你看我这样讲行不行?”淳朴的农民甚至会因为黄健不来而生气:“建建(黄健的小名),你去了他家没有来我家,是不是嫌我们家没有好东西招待你?” 乡亲们的朴素赤诚支撑着黄健以近乎亢奋的状态完成了创作,两本口述史成为这位“现代乡贤”馈赠给家乡最珍贵的文化礼物。书中,他写下了界岸村曾经的穷苦:人民公社时期,有个姑娘春节要结婚,原指望年终分红后做件新衣裳,愿望落空后忍不住当场大哭;村民李贵才家,一碗拌了油、一碗没拌油的腌菜造成母子婆媳反目乃至分家;在供销社食品店当师傅的贵贤他爸,工作了十几年没能转正,活活把脑子气坏了……他也写下了界岸村在时代潮流里的悄然转变:改革开放后,农民进城做保安、做裁缝、去钢厂当工人,日子越来越好过;夏仲,1978年高考成功,后又考研、赴美读博,入选中科院“百人计划”,成了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所有这些,以鲜活、具体、平凡的个体实例,打开了一座苏南村庄的变迁史和奋斗史。 我们家的故事上了书了!“界岸人家”系列出版后,乡亲们读着自己的故事,高兴得落了泪。他们对这本书的评价是:真实,原汁原味,写出了我们一代人的经历。让他们格外欣慰的是书扉页上的一句话——献给界岸村的父老乡亲。老人们慨叹,建建这个孩子,真是没有忘本。 这是他们的书,我不过是个记录者。黄健诚恳地说。他更多感到的是乡亲们对他的影响和哺育:“写第一本‘集体记忆’时,我只觉得他们实在太苦了;写第二本‘个体生命史’时,我感到满心钦佩。老一辈界岸人熬过了苦,并随着改革开放的潮流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推动了祖国建设,走向了更好的生活。”

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第4张

不论黄健是否承认,他已然是界岸人家心目中的乡贤。村民们遇到事儿喜欢找他拿主意。有村民陷入民事纠纷,黄健从中周旋,最终圆满解决。对界岸人来说,黄健不仅是乡村文脉的赓续者,也是关键时刻能帮上忙的自己人。每次和村里人吃饭,黄健总忍不住感慨:虽然好些人已不在村里居住,但只要能坐在一起,大家就是一家人,乡村这个共同体和母体就依旧葆有她的价值。 目前,黄健正在构思下一部作品。曾多年担任政策制定者的他怀有雄心,想从界岸的村庄史来透视一个国家的发展史:我们为什么曾经走过弯路?又如何选择了正确的路?我们未来又将走什么样的路?他相信,挫折和成功都在推动历史前进,这本书将帮助界岸人以更宽广的视野,来理解自己的人生和村庄的命运。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

乐心:太阳底下大声夸赞家乡

新乡贤不是过客,乡贤会成立寄语-第5张

90多岁的老太太,每回路过“牧笛书屋”,都要探头望望:“我家乐心回来了没有?” 对于这个叫周铁的宜兴古镇来说,最“懂”它的冯乐心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她是周铁的女儿,也是周铁的骄傲。因从小作文写得特别好,23岁时乐心以前三名的成绩考上了宜兴日报,一路当上了经济部主任、副刊部主任、副总编,同时成为一名乡土作家。30年后退休时,她重回小镇安了个家,叫“牧笛书屋”。这间书屋不营业,乐心愿意让街坊邻居们来这里翻翻书,喝喝茶,哼哼曲,说说话,她愿意从这个窗口里去触摸故乡、回望故乡、记录故乡——故乡的历史人文、风情民俗、精神荣光,将故镇的过去和今天串联起来。 我在太湖边行走/穿过开花的村庄/穿过古老的街巷/那活了千年的银杏树/那开了百年的铺子/晨光中升起的炊烟/晚风中纳凉的街坊/是唱腔,是气韵,是血脉之河上的渡口/我不是过客,是归人…… 这是乐心写给故乡的诗。她说,一回到那个地方,人就仙灵起来,血脉就打开了,她热爱老街坊们过的那些寻常日子,鲜活而富有生机;她也为老祖宗留下的那些老字号、老手艺、老农具、老习俗、家谱、祠堂在不断消逝感到深深遗憾,她要抓紧时间记录它们。 周铁镇,三面环水,通往太湖的横塘河穿镇而过。周铁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要追溯到周朝,因当时在此地设立了铁官一职而得名。“阳羡状元地,周铁教授乡”,是小镇的荣光,而镇口的“老宝贝”——一颗1800年的古银杏树,则见证了千年时光里小镇的兴衰。每次乐心从宜兴城回到小镇,都会默默地举起手,充满敬意地跟这棵古银杏树打个招呼:我回来了!在她心里,这颗古银杏就是小镇的长辈,千百年来守护着小镇的平安。 “大小姐回来了啊!”“乐心回来了啊!”在老街上,随便碰到一个老街坊,剃头店的三老板,铁匠铺的杭铁匠,做过木匠的沙先生,雅好收藏的莫先生,都会这样熟稔地跟她打招呼。那一声声熟悉的乡音,就是乐心心里的故乡。有一回,邻居姨娘帮她在桥上晒被子,有一句话让她落泪:要是你妈还在,帮你晒被子的就是她了。这样的故乡,是乐心心里最柔软的所在。而她能为故乡做的,就是记录下故乡的风物之美、人文之美、人性之美,同时为故乡记录下那些即将消逝的民俗,用另一种方式留住它们。 去年刚刚推出的长篇小说《十八拍》,是乐心为家乡周铁描绘的一幅江南风情画卷。她说:“这是一本愿望之书,我有一种为家乡周铁立传的使命感。” 之后,她又在悄悄忙着另一件事,用影像记录家乡。 她对一位热爱摄影的远房亲戚说,我们一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拍自己的老家,当个家乡的文化志愿者。 从春天银杏树吐露第一片叶子开始,一直拍到冬天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从走过一年四季的银杏树入手,她们用影像记录、娓娓讲述着周铁。 第一站是锔匠铺。年轻的非遗传承人只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做的不多,但是需要的话,我总是在的”,就打动了乐心。行业落寞,有了年轻人的守望 ,破损的器具才有了重生的生命。 拍77岁的杭铁匠时,一进门乐心呆住了。“他用的炉子竟然是我爷爷打的。”乐心爷爷当年是太湖地区有名的泥水匠,方圆百里,就他砌的灶头最能“发火”,在困难年代,能省材料很珍贵。如今,爷爷已去世六十年,但炉火竟还在熊熊燃烧,“你就觉得那里面是生生不息的生命的东西。 ” 前不久,有人跑来告诉乐心,有两个70多岁的老木匠正在太湖边“打”船。乐心兴致勃勃地赶去,发现事出有因。 乐心写过一个沈木匠,花8个月时间全手工打造了一艘四米长的微型版三桅扯篷船,船上篷、樯、篙、舵、橇、铁锚、铁索齐全,非常逼真。有人说,宜兴出东门外,再也没人打船超过沈木匠。这两个老木匠不服气了:沈木匠打的船好是好,但它能下水吗?我们要打一艘真正的船,能开着去宜兴城里喝茶,去太湖对边的马山玩玩。 “他们太棒了!将近八十岁,还有自己的梦想,还能扬帆,站在太阳底下,大声地夸赞自己,我看到了生命的荣光。” 乐心说,记录别人的故事,也丰盈了她自己,就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 鹞笛风筝是周铁镇的“非遗”,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哨口迎风,风力越大声音越响;放得越高,传得越远,2—3公里外都能听到。乐心就像鹞笛一样喜欢高歌,她的风筝线牢牢地攥在故乡手中。 坐在乐心两层楼的“牧笛书屋”喝茶,小镇上的残疾志愿者小王带着湖北来的环太湖骑行者来转转,不一会儿,镇上的沙老伯也来了,在书柜里找了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冷不丁插一句嘴,“她写的都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我们都熟悉。我们不知道的她也知道,她钻进去了 ,挖得深。” 周铁镇里已没有了乐心的父母,哥哥也在一场车祸中走了。但是有一天乐心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个她喊哥哥的邻居。“乐心,你放心,老家还有人的。你回来,到我家吃饭……”她直接就在办公室流泪了。 每次在老家,碰上母亲那一辈的女性,她都喊“姨娘”,总觉得这称呼比城里的“阿姨”多了份亲近。 邻居杨小良是个“有八把钥匙”的人,其中一把就是乐心家里的。“老街上很多都是老人,有时候记性不好忘带钥匙;还有时候风一带门关了;再比如像我这样,冬天不在家里水管裂了,他听到水声就可以开门帮我关掉 ……” 乐心前后出了四本关于故乡的书,在散文集《鹞笛》里写宜兴最后的唱春佬、写太湖边放鹞笛的老吴、乡村做酒的史老汉,写大姆妈和孙婆婆;在小说《十八拍》中,又将故乡的风云和风情真实地融入虚构之中,在当下挖掘古镇的精气神。 而小镇上的人,也在追着读她的作品。那些原本日常、朴素的小镇生活,在她的笔下,好似突然有了“光”。 “做这些事,只是出于对故乡的爱,我采访那些唱春的、说书的,都是倒过来请人家吃饭 ……”乐心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记者在小镇转转。家家户户门口,哪怕破缸里也种着花,养着草。古老的小镇,总有新的生命在生长。 太阳出来了,小巷深处,一位“姨娘”老远就热情地唤着“乐心”“乐心”。小镇承载着乐心抹不去的记忆,她走出去后再回来,又给故乡带来另一种视角,重新打量这里,打开这里。 站在太阳底下,大声地夸赞家乡,乐心说周铁人都这样,而她,就是周铁一个顾家的女儿。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薛颖旦 陈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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