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刘方 巴陵老街故事 2023-01-14 07:10 发表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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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过年，零零碎碎入梦来
文/刘方
一 过年前的街市
我是土生土长的岳阳人，祖辈几代人居住在老街下观音阁，下观音阁——那里载着我童年的美好时光。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脑海里总是翻滚着儿时过年的回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每年的小年前后半个月时间，下观音阁就开始热闹起来。当时从东乡进城必须从东茅岭过铁路道闸经上、下观音阁进入城区。每天清晨，成群结队的农民大军来了，有的推着木制的独轮车，青壮年挑着大箩筐，妇女儿童提着大藤篮，进城售卖一年喜获丰收的农产品。长短途的出行，走累了，不愿意去梅溪桥、鱼巷子的，自然停在上、下观音阁口子坐地摆摊。
随着购买年货的人逐渐增多，整个街市人来人往，高峰期挤得水泄不通。熙熙嚷嚷的人群中讨价还价，过秤付钱的吆喝声、叫卖声，伴随着鸡鸣狗叫，形成了过年前独特而热闹的市景。当时，我们这帮细伢崽，在本来不宽且又有那么多农民摆摊的地方跑来窜去，惹得大人们都很烦恼。汽车一来，街两边的农民立即把地摊上的东西移到墙角，汽车开走后马上恢复原位。小时候新鲜感特别强，看见大人用大木杆秤称红薯时，免不了跑过去凑热闹，自己吊在秤下，叫大人称一称自己的体重。街口有两个卖烤红薯的，每次都把质好价低的红薯全部买下，保证年前年后有充足可经营的货源。
每年这个时候我姆妈必买两捆松木劈柴，一小筐木炭，还要买一只羽毛油光发亮的“线鸡”（指阉鸡），再买一只能下蛋的芦花母鸡为过年作好准备。当时的农民，为了过年把家中自养的鸡、鸭、蛋、劈柴、木炭、红薯以及自制的红薯粉、红薯干、绿豆皮、糍粑、茶叶甚至自制辣萝卜、老坛酸菜、洋姜，能换钱的都拿出来卖。当然也少不了河西过来卖鱼的鱼贩子。也有卖鸡蛋、黄豆、芝麻的河西“姐子”。
农民交易很简单，基本不自己带秤买卖，大部分都是临时借用商贩或临街住户人家的秤。有的论斤两，也有论估作价一锤子买卖。当时民风淳朴，没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更没坑蒙拐骗，买卖双方自愿交易和谐共处。虽然当时生产力低下，但农民提供的食材绝对是安全绿色食品。老街年前自然形成的这个临时节日市场，每天凌晨，住在街边的人家都是在一片喧闹声中醒来，直至夜幕降临时，老街才恢复往日的宁静。
二 年味的前奏
北方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南方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为什么南北小年节日时间有差异？第一次在北京过小年时真有点搞砣数不清，为什么大年三十全国又是统一时间？毕竟这个问题只有民俗专家可以解释清楚。记得小年前后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细伢崽最高兴的是盼过年。年前家家户户必做的就是清洁除“陈”，理发沐浴。因为“尘”和“陈”是同音字，民间寓意除尘除掉陈旧东西，迎接新年新时运。每年家里除尘打扫都是我完成。我把新扫把捆在竹杆上，屋梁天花板、墙面统统扫一遍，扬尘灰扫干净了，但我的脸上、鼻子全黑了。
当时还有一独特街景，家家户户的细伢崽、细妹仔端着盛有大米或玉米的脸盆排队炸爆米花。有一年，我穿着崭新蓝色棉大衣排队炸爆米花，随着爆米机轰隆一响，全被白色烟雾笼罩，突然发现自己新大衣口袋也在冒烟，原来是放在口袋里的火纸磨擦自燃了，幸好只是口袋烧坏了，虚惊一场。
六十年代物资相对匮乏，家中经济状况也十分拮据，但父母对过年特别是大年三十的年饭可以用六个字形容：重视、讲究、丰盛。也就是一年到头吃不到好吃的，大年三十都可吃到，真是馋死“小馋猫”。我家过年必做豆腐丸子，每当松木劈柴在柴火炉中燃起，架锅烧油炸豆腐丸子之前，我姆妈知道我特别喜欢吃炸糍粑，首先炸二块让我解馋。
过年前的下观音阁街前院后，左邻右舍，炒花生、炒瓜子、打糍粑、做甜酒，房前屋后热气腾腾，那个浓浓的年味，那种割不断的乡愁，感觉那是食人间烟火，很美妙的人生经历。
三 难忘的年味
那个年代，过年是细伢崽最高兴快乐的时间，放鞭炮、打火纸、吹“的冻”、玩关公大刀、戴假面具，晚上提着竹制彩色图案、油纸蜡烛包装的灯笼，走街串巷，个个玩得不亦乐乎。街头巷尾吹糖菩萨的把孙悟空、猪八戒等小动物做得栩栩如生，活龙活现，十分有立体感。平面感的，属熬糖艺人在大理石上几勾几划勾勒出了龙、牛、马动物造型，五分钱在转盘一转，绝大多数车的是几砣，手气好车一条大龙的概率很低。现在这些艺人应该属民间非遗物质文化传承人，也是中华民族的源远流长精神文化瑰宝之一。小时候口袋里总是囊中羞涩，也只能看一看饱一下眼福，最后带着依依不舍的失落的眼神离开，自己寻找不用花钱的童趣。
大年三十吃年饭，大人讲究，关门放鞭炮开始吃年饭。我家过年有一道特殊必备菜，就是用大叶青菜炒出来的青菜。青菜口感不是很好，但父母要求每人都要吃，寓意清清白白做人。吃过年饭小孩全部换上新衣服，过年要求小孩不准吵架打骂，讲话言语要吉利，年饭当天不准串门，发压岁钱，家里老大发5分钱一叠的崭新纸票子．小弟、小妹全是2分钱一叠新票子。对于我们这些一年到头看不到零花钱的细伢崽，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大年初一亲朋好友、同事邻里相互开始拜年。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父亲带我到汴河园给爷爷拜年，当时幼小无知，我父亲突然叫我跪着给爷爷拜年，当时一下我都懵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跪着给老人拜年。现在真正体会到中华传统敬老、崇老、爱老精髓所在。六十多年过去了，印象仍然深刻，至今无法忘记。
随着时代的进步串门拜年逐渐淡化，特别是这三年的疫情阻碍了人与人之间当面交流。好在通信技术发展有了微信，视频拜年也成为时尚。现在的生活真是天天过年。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儿时过年的快乐场景永远抹之不去。每当过年的时刻都会怀念去世的父母，追思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人们总是在一生忙碌中奔波向前，走向新的快乐美好的又一年。
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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